他以为唐奚是程熠身边的某个女人。
能让他带过来的，肯定不一样，所以才会多嘴说出那两句话。
唐奚走出门诊室的时候，还在想那医生所说的“自残”。
她有些不敢相信，像程熠这么“爱惜”自己，不让自己吃一点亏的男人，会做出那种行为。
边走边想的她，很快便被甩了一大截。
直到走到电梯口，她才看到那男人站在那里等她。
唐奚见他的脸色依旧显得很是苍白，于是道，“你先回去休息，我爸爸那里，你给个地址，我自己过去。”
对于她来说，目前最要紧的还是这件事。
听到声音，程熠这才抬起眼看她，他的眉宇间笼罩着一股深深的郁气。
看起来好像在隐忍着什么一样。
唐奚早就知道，他这人就是这样，情绪总是来得很突然。
但她从来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在看出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一般都是保持安静，不打扰他。
所以，在说完那句话后，她便沉默了起来，耐心等他。
电梯来了，两人一同走进去。
静默的气氛一直到了停车场。
程熠顿住脚步，转身，面无表情的问她，“想去哪里？”
唐奚闻言，脱口而出，“如果可以的话，先去我爸爸所在的医院，我想去看看他。”
她耐心的重复刚刚的话。
太久没见，其实她心里有些害怕。
她也说不出来自己在害怕什么。
这件事她还没跟唐清欢说，她是想着等百分百确认再通知她。
程熠的脸色却在她话落后沉了下去，他丢下一句“随便”便转身径直往前走。
唐奚觉得这人好奇怪，他生什么气。
莫名其妙。
到了车上，程熠直接吩咐梁屿森把车开到附近的酒店，那口吻就像是命令一样。
唐奚听完除了有些无语外，并未有其他感觉。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她刚刚那个回答惹恼了他。
反正他爱生气就生气个够吧。
就这样，唐奚被送到酒店，而且还是酒店门口。
把人放下后，程熠便让梁屿森开车，连帮她办理入住都没有。
这点，唐奚倒是无所谓。
她又不是小孩，这种事情还需要别人帮忙了。
车子刚一启动，程熠的脸上便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他的手轻轻抵了抵伤口的地方。
不多时，他往后靠了靠，而后闭上眼睛小憩了起来。
不过，他的双眉始终没有平复，看起来忍到极致一样。
到了半山别墅，梁屿森喊了他一声，他才醒过来。
他脸上的神色依旧没有恢复。
梁屿森问他，“要不要让白医生过来？”
程熠揉了揉眉心，“不用了，你先回去。”
“行吧，你自己注意点。”
“嗯。”
程熠下车，人刚进门，鞋子还没换，一道小小的身影便从里面飞奔了过来。
“爸爸，爸爸你回来了...”他一边跑一边欢快的喊着程熠，奶奶的声音惹得那原本沉着脸的男人眸色顷刻间柔和了下来。
一上来，小家伙便伸出双手要他抱。
程熠半蹲下去，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这一抱，他的腹部倏地传来一阵疼痛感，他只好换个姿势。
走到沙发那边，坐了下来。
身上还有些发烫的程衍熙一直挂在他身上不肯下来。
他的脸埋在程熠的胸膛，闷声又撒娇般的说道，“我发烧了，很难受，阿姨带我去医院，我好想你，爸爸..”
程熠闻言，在他的额头上似安抚一样的摸了摸，然后说，“多喝水，好好吃饭，把药吃了，很快就会好起来。”
听到他这么说，程衍熙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他睁着一双灵活的眼睛，看着程熠，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有的，阿姨说只要我吃药，你就会回来。”
说完，他又怀程熠的怀里钻了过去，紧紧抱着他，“爸爸，不要出差了好不好，我想你在身边，每天晚上都能看到你..”
程熠一向宠溺他，所以对于他的要求，只要是合理的，他全都会答应。
听着这话，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他，“除了爸爸，你还想谁在你身边？”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气氛突然冷凝了下来，小家伙不吭声，不过他那圈在程熠身上的手却紧了紧。
他想妈妈，很想要跟班里的同学一样，有妈妈。
可是，他不敢说，也不能说。
说了爸爸会不开心，这是奶奶跟商阿姨说的。
她们说妈妈死了，还是个坏女人，不要他。
所以，不能提起来让爸爸伤心。
想到这里，他拼命的咬着牙，明明很想哭，很伤心，但是却努力忍着。
程熠等了半晌，都没等来他的回答。
而且感觉怀里的人安静得过分，他察觉出异样，于是低下头，把人松开，这一看，才发现他红着眼眶，一副要哭的模样。
他的眉头蹙起，问他，“怎么了？”
程衍熙依旧咬着牙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摇着头。
到底是小孩子，大人展露出关心，他越容易破防。
所以在程熠的追问下，他开始小声啜泣，默默流泪。
随着情绪的释放，他突然“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上了三岁后，他基本没这么哭过。
程熠见状，任着他哭够了，然后才开始慢慢安抚他，开导他。
在他的安抚下，程衍熙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白白净净的小男孩，清秀的脸上挂着泪水，那双眼睛通红通红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程熠伸手把他拥入怀中，温声道，“爸爸以前不是跟你说过，有什么事情都能跟我说，解决不了的，想要的，无论任何东西，只要我能办到，都会满足你的。”
“爸爸，讨厌妈妈吗？”想到那些话，他还是不敢直接说出要求，而是仰起脸看着程熠，然后试探性的问了这么一句话。
“爸爸为什么要讨厌妈妈？”程熠似乎猜到什么，他反问他。
“因为奶奶和商阿姨说...”他这一反问就套出话来了。
程熠的双眸冷了起来，怕吓到小孩，他的面色并未改变，声音依旧温淡，“她们说什么了？”
程衍熙见他还是那么温柔的样子，这才敢继续说下去，“她们说妈妈是个坏女人，不要我，还说，她死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程熠的脸色变得很可怕。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