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明白吗?”顾泽秋静静看着他,“昨天晚上,我几乎一夜未睡,想了很多。
你第一次打我,是你知道你妹妹昏迷之后。
那一次,还可以看作是你乍然得知妹妹昏迷,急怒攻心,一时失去理智,打了我。
可第二次、第三次我见你时,已经是你妹妹昏迷不醒之后的两三天,就算你再愤怒、心疼,那时,你也应该已经接受了你妹妹昏迷不醒的事实。
你不是没脑子的性格,冷静下来,你应该能想清楚,你妹妹昏迷不醒,并不是你的错。
可你依旧又打了我两记耳光。
昨晚,我想了很久,忽然想起来,你打我的第二次、第三次,你爷爷都在场,就在我们身旁不远处看着……”
黎陌的瞳孔猛的一缩,垂在身侧的手掌忍不住的颤抖。
顾泽秋看着黎陌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黎陌,你觉得,这世间就你一个聪明人吗?
你觉得,你心里在想什么,只要你不说,就没人知道吗?”
他扯了扯嘴角,轻轻摇头:“不是的,只要做了,就必留下痕迹。
不管你嘴上是怎么说的,只要你做了,别人就能从你的所作所为中寻到蛛丝马迹,猜测到你真正的心思和目的。”
他深深的望着黎陌的眼睛:“昨晚,我一夜没睡,全都想明白了。
黎陌……你需要我把话说的更清楚明白吗?”
“不……不……”黎陌脸色泛白,下意识摇头,“泽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肯定是误会我什么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不敢承认。
他怎么敢承认,他为了加重他在他爷爷心目中的筹码,故意在他爷爷面前扇顾泽秋的耳光?
承认了,他和顾泽秋之间的友谊就算是到头了。
他能和他大堂哥竞争的唯一的筹码就是他和顾泽秋的友谊,一旦让他爷爷知道顾泽秋和他绝交了,他爷爷绝不会把黎家的继承权交给他!
“我看你这人啊,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唐无忧哼了一声,不屑地睨着黎陌说,“既然你还不死心,非要我秋哥把话说明白,我就帮我秋哥把话说了吧。
你呢,就是故意在你爷爷面前打我秋哥的耳光,好让你爷爷看到我秋哥在你面前是怎么伏低做小,任你捏圆搓扁的。
用更通俗的话说,就是你把我秋哥当你的踏脚石了,你踩着我秋哥提高你的身价往上爬。”
他又哼了一声,用八个字结束了他的陈述:“狼心狗肺,卑鄙小人!”
“泽秋,你、你也是这么想的吗?”黎陌又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顾泽秋,声音颤抖,满眼的匪夷所思。
顾泽秋迎着他仿佛心碎一样的目光,淡定点了点头:“对,我就是这么想的,因为,你就是这么想的。”
“不!我没有!”黎陌坚定的摇头,“泽秋,你误会我了,我从没这么想过!
我真的只是因为太心疼瑶瑶,失去了理智。
如果你非要说我有什么龌龊心思,那大概是……”
他咬了咬唇,一副被逼无奈,不得不把隐藏于心底的龌龊心思说出来的样子:“我得确做错了事,但不是因为你猜测的那些,而是因为我在心底里迁怒了你。
理智告诉我,瑶瑶摔下楼梯,昏迷不醒与你无关。
可是感情上,我接受不了。
我心里总有个不甘的声音对我说,如果你把我当做最好的朋友,为什么不能对瑶瑶更好一些?
哪怕你不能因为我接受瑶瑶,你对瑶瑶温柔一些、更有耐心一些也好。
只要你对瑶瑶更温柔一些、更关怀一些,瑶瑶就不会因为追你摔下楼梯,摔成植物人。
我第一次打你,是因为看到瑶瑶浑身是血的昏了过去,又气又怒。
第二次打你,是因为医生告诉我,瑶瑶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第三次打你,是因为我满怀希望的请来了最著名的医生,那那位名医依然告诉我,瑶瑶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我一次又一次的满怀希望的看着医生,希望医生可以告诉我好消息。
可是一次又一次,我在医生口中听到的都是让我伤心欲绝的声音。
我太伤心、太痛苦,于是迁怒了你。
我明明知道,瑶瑶昏迷不醒和你没关系,可我还是忍不住怪罪了你。
所以,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打了你。
理智告诉我,我错了。
可是感情上,总有一个声音对我说,如果你真把我当成你最好的朋友,你就会把瑶瑶当成亲妹妹。
你就不会对瑶瑶那么冷漠、没有耐心……”
他抬起头,看向顾泽秋,声音颤抖:“泽秋,我知道,我是错的,我不该怪罪你。
可是,感情上,我接受不了。
你和瑶瑶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瑶瑶因为你变成了植物人,我的感觉就好像是你背叛了我。
我因为太伤心、太痛苦,整个人都乱了,才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做错了判断和决定,打了你三次。
我错了,我向你道歉,求你原谅我。
只要你可以原谅我,不管你怎么惩罚我,我都会欣然接受。”
“不必了,”顾泽秋淡淡摇头,“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既然我的猜测你否认了,你所说的话,我又一个字都不信,那么,我们也没有继续做朋友的必要了。
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就当我们从没认识过。”
顾泽秋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子,重重地砍在黎陌的心上。
他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的看着顾泽秋。
他和顾泽秋小学、中学、大学都是同学。
他们相识相知那么多年,顾泽秋一直都是他最好的朋友。
在他的成长过程中,顾泽秋参与的时间,不比他的父母、妹妹少。
的确,他利用了顾泽秋,可他对顾泽秋的感情是真的。
在他的心目中,顾泽秋就像是他的亲兄弟一样。
可是现在,被他视为亲兄弟一样的人,要和他一刀两断,分道扬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