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队,我们现在确定了了17名本地失踪人口,符合男性,三十余岁和身高一米七左右的区间,咱们现在是派人上门?”雷鑫干脆直接开问,也不在乎大队长的头衔了。
他说的都是刑警们调查出来的结果了,这17个人现在就是重点调查对象,遵循大案上门,小案电话的原则,再要仔细调查,甚至是第二次上门询问什么的,不可避免的有打草惊蛇的可能性,这时候,就要看看手里有什么证据了。
对这种案子来说,谨慎的做法,起码要有点东西才会进行下一步,最好是有的放矢的上门,符合条件就带回来。否则,制造了凶杀案的嫌疑人,自己很可能都是杯弓蛇影的状态,第二次见警察,是有突然出逃的情况的。
柳景辉笑了一下,道:“你条件拉的挺宽的啊。”
雷鑫讪笑:“我看人也不多。”
柳景辉道:“受害人是六年前死亡抛尸的,正常来说,过年不回家,家里人就应该报案了,放到两年太宽了。先按一年来,应该就足够了。”
他说着看向江远。
江远点点头,道:“年龄就按照37岁来,你担心的话,上下浮动一岁也就行了。”
“一年的话,就是事发的时候,受害人的年龄是36岁到38岁,生理年龄?有点紧张吧?”雷鑫多少有点不安心,主要是他觉得放宽一点也没什么,无非多调查几个人罢了。
江远笑笑,道:“其实够了,你担心的话,那就放宽一点,以37岁为基础。”
“那我放宽三岁,因为有些人他们是算周岁什么的,另外,我再单列一个上下浮动一岁的表。”雷鑫说着就让旁边桌上的刑警重新做表。
他嘴上说着听话,心里也打的是听话的主意,但是,江远这边给的答案,实在是过于极限了。这就好像农家网购了一辆拖拉机来耕地,结果快递包拆开是辆兰博基尼的拖拉机,不是不好,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有点茫然。
教导员使了個眼色给牛峒,再向江远笑笑,道:“总共17个人,其实全部查一遍都可以了,筛的太细了,下面人都没事做了……”
柳景辉道:“17个人,都是本地失踪的,如果查不到的话,要查周边的话,甚至查更大范围的流动人口的话,卡的严一点有好处。”
“这倒也是。查周边的人数就多了。”教导员这才认真了起来。
柳景辉笑了一下,没有多说。
柳景辉不像是江远,能够用硬技术去扛,他在全省巡游的过程中,经常走查遗补缺的路线,尤其是早些年,调查案件,其实是需要考虑其他方面的影响的,一些单位,一些地区,一些人士,可能就不好调查,至少要放到后面去调查,这种决定,当地的刑警大队长也不会解释,也不需要解释。
这方面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曾经中国人以为欧美都是司法公平的典范,自己的侦查受到政治影响,甚至觉得自卑,如今了解的多了就知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件事,欧美显然是没做到的。
以柳景辉的思维模式,既然江远的技术是可信的,你圈子画的大就亏了,尤其是牵扯到一些别的有特权的单位之类的,你画的圈子越小,自然是越好沟通的。就好像37岁这条线,如果涉军的话,相对也容易进行调查,因为就没几个人。但要是画线到30多岁这种宽泛的区间,那需要调查的范围可就大多了。
京城的刑警支队长陶鹿,包括戚昌业等人为什么那么喜欢江远,跟他的圈画的又小又准有很大关系,减少了许多调查外的矛盾。
当然,这一点是一个区局政委比较难以体会到的。
几个人说话间,一张新表格就打印了出来,17个人的表浓缩成了4个人,其中一个人的字体加粗。
雷鑫舔舔嘴唇,道:“剩下4个人,那如果按照江队说的,37岁上下一岁为标准的话,当期范围内的失踪人口就一人。”
这是清河市辖区范围内的失踪人口,下面的县镇乡是不包括的,像是宁台县在行政区划上,就属于是清河市的一个县。
另外,现在的流动人口也是一个巨大的问题,很多人可能会来清河市工作旅游或者访亲访友,而关系人发现其失踪了以后,可能会在自己的所在区报案,也不一定清楚他失踪时的城市或路线,这也是很多失踪人口难以找寻的原因之一。
但就目前的侦查方略来说,几人已经准备好了先查辖区内人口,那这个唯一失踪者,就显得有点突出了。
“那就先查这四个人,我亲自带队,去这个37岁的受害人家里询问。”雷鑫迅速做出了安排。
“市郊的农村是吗?我也一起去吧。”江远看了看距离,感觉也就是开车一个小时的距离。
雷鑫一愣,接着就毫不犹豫的点头:“那最好了,有江队在我也放心。”
说着,他就默默将出发的人数翻了倍,顺便跟隔壁刑警队借了两车人。
牛峒也是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法医出现场也是正常情况,当然,没死人的情况出现场,他经历的还少。
上了车,柳景辉才问江远,道:“年龄真的卡的这么死?”
江远“恩”的一声,道:“基本上吧。”
“牛法医那边,不是都搞错了?”柳景辉也是好奇,现在车里只有牧志洋,王传星,江远和他四个人,问起来也轻松。
江远道:“法医人类学是比较复杂,我看了其他骨头,结论是一致的。”
因为这具尸体的年龄判断出了问题,所以,江远为此是仔细的进行了辨别的。虽然说,他给牛峒讲的是耻骨联合面的年龄判断问题,但实际上,在耻骨联合面以外,江远还通过其他骨头,做了年龄推断。
颅骨牙齿、胸骨肋骨、脊椎骨、四肢骨乃至于指骨趾骨,都能用来判断年龄,里面还可以进步的细化,比如胸骨根据凹陷、隆起、纹理来判断年龄。
结合这些骨头,江远得出的尸体的年龄都是差不多的。上下浮动一岁,给出的余量可以说是足够了。
而在刚才讨论尸体年龄的时候,江远没有跟牛峒讨论这个,是因为耻骨联合面是人类学中最容易判断年龄的部位,直接了当的指出问题所在,相比之下是一个最直接的解决方案。多啰嗦其他的部分……基础的教材里都有,细致的,也不是啰嗦两句就能教会的。
开挂的时间久了,江远对于哪些技术更容易说明,哪些技术不需要说明,已经有了比较清晰的界定了。
柳景辉不懂这么多,只是默默点头。他也不需要懂得法医的部分,但他也是需要知道江远的能力边界的,这对推理显然是有帮助的。
车行40分钟,停到了一条县道旁。
一座两层楼的村委会的墙上,图了各种各样的标语,门前还种着花草,有点2000年时的单位办公楼前的模样。
先期抵达的刑警已经将驻村干部和村书记都喊了过来,等全员抵达,再各自按命令行事。
江远这时候跟上雷鑫等人,一起往目的地去。
牧志洋内穿防刺服,左手挂一个透明小圆盾,战术腰带沉甸甸的挂在腰间,就跟着江远不吭声。
同行的刑警就有十几名,加上村委会的人,可以称得上是浩浩荡荡了。
“这边失踪人员叫方德禄,年龄符合,最后知道的地点是在清河市打工,妻子已离婚,有一个儿子,跟随母亲去了长阳市。”雷鑫简单介绍,再道:“方福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报案的是他大哥方德福。方德福比方德禄大三岁,今年46岁。咱们现在就去他家。”
柳景辉边走边道:“德福德禄,受害人还有兄弟姐妹吗?”
“还有个弟弟,老三方德寿。方德寿今年三十五六岁,六年前只有29岁。他没住在村里,婚后在清河市开了家店。”雷鑫路上就研究了资料。
柳景辉点点头:“知道具体的地址吗?”
“有派人过去问话,已经到地方了,我跟他们讲同时开始了。”雷鑫是老刑警了,到了这个部分就堪称娴熟了。
前方,村干部想上前敲门,被拦了一下,几名刑警小跑着绕后,雷鑫才开始敲门。
普通的询问不会这么麻烦,但大队长和江远都来了,大家的细节就做的嘎嘎好。
门开。
46岁的方德福打开门,看到一群群的警察,先是皱眉道:“之前不是来过警察了吗?”
“方德福吗?”雷鑫上前问话。
“是。”方德福问:“你们找到我弟弟了吗?”
雷鑫还是没回答,只问:“关于伱弟弟失踪的情况,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不是都问过了……”
“有几个细节问题要问问你。在你报案前两周,你在做什么?”
“我?问我做什么?”方德福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问问题。
雷鑫笑了笑,做了这么多年的刑警,他对这种遇到提问先反问或重复的人,有莫名的亲切感,于是掏出一支烟,递给方德福,道:“别着急,慢慢想,抽支烟。”
方德福接了烟,两手熟练的夹着烟,却因为不自觉的颤抖,让烟头乱晃起来。
香烟晃了起来像,方德福也慌了,想控制一下,香烟已是不受控制的落了地。
在场好几个刑警,都露出了轻蔑又无奈的笑容。
柳景辉看看江远,再回头跟前一大群刑警,无奈的叹口气,推理的敌人不仅有监控录像,还有心理素质不过关的初级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