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鸿训可能保不住了,我们要做好放弃他的准备”钱龙锡沉痛的说道。
崇祯上台后,用抽签的方式,重新确定了内阁成员。
内阁一共九名阁老。
分别是施凤来、张瑞图、李国普、来宗道、杨景辰、周道登、李标、钱龙锡、刘鸿训等人。
新皇帝确立不久,朝廷里阉党出身的官员太多。魏忠贤虽然已去,但是阉党势力极其庞大,皇帝为了稳定朝局,也只能继续使其中部分非核心人员。
对于这些阁臣的黑历史,崇祯心里是有数的,当时不予追究,只不过是先求个稳定,留待日后清查。
几个月后,崇祯就开始调整各地和京城的青年御史。此时到了和阉党逆案算总账的时候了。
一个月之间,内阁大动荡,大换血。
施凤来、张瑞图、来宗道、杨景辰下台。
黄立极作为阉党内阁的首辅,因为在崇祯上台的问题上暗中两边下注,皇帝承他的人情,特许他自己辞职,没有法办追究。
按照崇祯当时的想法,这些阉党一個也不要放过。
但关键时候,东林的人也怂了,没有人愿意为了集体牺牲自己。
谁都知道,这件事办成了,自己也没有好下场。
阉党的势力在哪里摆着呢,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既然上台了,多少好事还来不及去处理,没有一个人愿意在去处理这些费力不讨好,搞不好弄自己一身屎的破事儿。
全都推诿,避重就轻,随便处理些小猫两三只交差。
但皇帝那里可不好糊弄。
崇祯元年六月,朱由检在平台召见阁臣及刑部、都察院主官时,审阅他们报上来的阉党逆案名单,很不满意,责问:“张瑞图、来宗道何以不处?”
阁臣回应说,没有事实依据,找不到证据。
朱由检当时非常不高兴。继续追问一句:“(张)瑞图以善写为珰所爱,(来)宗道为(崔)呈秀母祭文,称‘在天之灵’,可恶何如?”
由于他的坚持,张瑞图、来宗道终于同顾秉谦、冯铨等列入逆案的第四类,赎徒为民。黄立极、施凤来、杨景辰则列入逆案的第五类,照祠颂不谨例,冠带闲住。
这样内阁的阁臣就剩下了李标、钱龙锡、李国普、周道登、刘鸿训等五人。
这其中周道登能力极差、简直就是草包。可见抓阄抓出来的阁老出现一个不靠谱的也很正常。他也很快离职。
他的离职不是因为他和阉党有牵连,而是因为他纯粹是一个滥竽充数之人。崇祯皇帝初登大宝,正是励精图治,雄心万丈之时,怎么可能容忍一个草包在内阁混日子。
此人不学无术,奏对鄙浅,朝中传为茶余饭后的笑话,就连市井之中都知道周阁老的种种傻缺之事。
皇帝某日赴经筵,问阁臣:“宰相须用读书人,当作何解?”周道登瞠目结舌,少顷才说:“容臣等到阁中查明回奏。”
皇帝脸上略有愠色,继而又微笑如故,问道:“近来诸臣奏内多有‘情面’二字,何谓情面?”周道登不好意思再说“查明回奏”,只好硬着头皮回答:“情面者,面情之谓也。”说了等于没说,左右同僚匿笑不止。
皇帝心里气的大骂这个草包,简直就是尸位素餐,浪费国帑。他不久因遭弹劾而罢归。
这样,内阁就剩下四个人了。其中李国普还是阉党的那届内阁老成员。内阁辅臣中,只有李国比较有政见,又有忠厚长者之风。
当年魏忠贤指使刘志选诬陷国丈张国纪,企图动摇中宫,帮助客氏彻底掌握后宫。他能够冒着得罪魏忠贤和客氏的风险,仗义执言,维护张皇后,实属不易。天启皇帝没有废黜皇后张嫣他是有功劳的。
崇祯最终能够平安继位,张皇后所起的作用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实际上,此时的内阁,四个人中,三个是东林的人。李标是首辅,钱龙锡是次辅,刘鸿训是阁臣。
钱谦益有些吃惊,刘鸿训之前深得崇祯信任,是崇祯三次派人,三顾茅庐请出山的,怎么钱龙锡说刘鸿训也要出事。
刘鸿训,字默承,号青岳,山东长山人。
万历四十一年进士,累官少詹事。
天启六年,因忤逆珰而斥革为民。他是因为反对魏忠贤而被革职,之后一直在老家闲置不用。
崇祯继位后,为了改变阉党独大的形势,三次征召刘鸿训,刘鸿训都拒绝出山。
后来崇祯亲自派人去请刘鸿训,给足的养望的机会这才出任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参预机务。
钱谦益皱眉道:“可是袁督师讨饷一事,陛下还在生气。”
袁崇焕在宁远兵变后,从去赴任蓟辽督师的途中紧紧返京,去户部要拖欠的军饷。
户部尚书的毕自肃,刚刚被宁远兵变逼死自己的亲弟弟,辽东巡抚毕自严。他心里明镜似的,他们兄弟是齐党。这就兵变是东林主使的,目的是用兵变整到毕自严,然后拖自己下水,他们眼馋户部,已经快眼睛里伸出爪子了。
只不过,自己的弟弟有血性,宁肯自杀也不给他们扳倒自己兄长的机会。毕自肃能给他钱,那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袁崇焕没办法,只能找皇帝,皇帝也不是傻子,早就怀疑这里边有事儿。
袁崇焕赖着不走时,他就感觉不对劲。袁崇焕不是一个能耍无赖的主儿,那是毛文龙干的事儿。他为何要赖在京师不走,皇帝心里也疑惑。
等到兵变发生时,皇帝再迟钝也明白了,东林这帮子不是东西的玩意儿。这是要了蓟辽总督还不满意,还要把辽东巡抚也拿过去。
这下子,辽东再也没有人能制衡监督他们了,他们在辽东的文武官员中就是一手遮天的存在。辽东他们搞得在黑暗,也没人知道。
他们这些王八蛋刚刚逼死了人家的弟弟,有钱也不能给他们。皇帝更不可能这个时候强迫毕自肃给钱。
事情已经办完了,权力已经到手了,这时候就要平息兵变了。
再闹下去就是给东林自己拆台了。
但幕后策划和鼓动好说,现在用闹饷的名义闹起来了,想平息下去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给当兵的发饷。否则当兵的绝对不答应。他们那里知道这些黑幕。就知道找当官的要钱,谁现在当官,就找谁要钱。
这时候刘鸿训出面,要求皇帝出内帑给袁崇焕三十万两。否则,当兵的迟迟见不到军饷,万一投了皇太极可就不好看了。
崇祯心里像被人往嘴里塞了个苍蝇一样恶心。这不是钱的事儿,而是这是对皇帝赤裸裸的挑衅,甚至时在他脸上踩一脚。
刘鸿训因此,在皇帝心里的印象一落千丈。
从反抗阉党的正直之士,三次推辞拒不出山的清高之士,一下子变成了东林的野心家、阴谋家、伪君子。
这件事,崇祯不动声色,没有把他对刘鸿训的看法公开化。
崇祯虽然只有十七岁,但是他少年老成,城府很深,喜怒不行于色。
东林诸人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皇帝把这口气咽了。他们也不好在晾着崇祯对阉党进一步清算的意图。
没多久,刘鸿训崇祯的指示下发动了对阉党的痛斥,着手整阉党杨维垣、李恒茂、杨所修、阮大铖、霍维华之流。
当时,朝中大半官员都是阉党提拔的,尽管魏忠贤已去,但势力仍然极大。阉党的反击随即如狂风暴雨一般而来。
很快,很多人开始揭发刘鸿训贪污的事情。
御史袁弘勋言“鸿训使蟑鲜,满载貂参而归。”揭发他出使朝鲜,弄了一船的人参和貂皮。实际上是刘鸿训载了两船流亡朝鲜的辽东难民回国。
锦衣佥事张道攻讦之,称其表面上时大孝子,孤忠之臣,实际上秘密结党,是伪君子,两面人。
给事中颜继祖上言“弘勋之借题人,道之出位乱政,”并言弘勋赃私。给事中邓英揭发他贪污数额巨大请求查抄他家,起获赃物等。
此时,很多人阉党的身份还没有被鉴别出来。崇祯皇帝面对山呼海啸的弹劾,开始动摇。阉党居然还有如此大的实力,把皇帝吓住了。皇帝有了牺牲刘鸿训来缓和局面的心思。
另一方面,很多人的阉党身份还没有被深挖,没有暴露。众多大臣的揭发和弹劾,三人成虎,皇帝也开始怀疑刘鸿训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加上之前他为袁崇焕逼迫皇帝出内帑的事情,皇帝已经开始厌恶他,遂勒令他回家停职听候处理。
但这个时候,崇祯思前想后,觉得还是不能处理他的,因为这场对阉党的清算是自己发动的,处理刘鸿训,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自己的威信丧失无存。
自己在东林党和阉党两那里岂不是两边不是人了。
最终他忍了下来,不久就以查无实据为由,恢复了刘鸿训的阁老工作。
风起于青萍之末,真正的智者,在事物刚刚开始露出端倪时就能敏锐的察觉。而使自己及时的躲开祸患。
刘鸿训此时急流勇退就可以避免后来的下场。
可惜东林里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是真正的政治人才,他们和魏督公一样被皇帝保刘鸿训给麻痹了。
看到钱龙锡摇头,钱谦益心里咯噔一下子,惊恐的说道:“莫非是敕书的事情发了”
钱龙锡面色惨然,默默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这次倭寇的事情是谁搞的,刚好和这件事撞在一起了。皇帝对我们起了疑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