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刚站在残破的城墙上,看着远方的地平线,一缕阳光已经出现在天边,很快西夏大军又会来攻城。
这是王刚死守大顺城的第四十六天,城中不论老幼尊卑,全都身心俱疲,满腔恐惧。
两个月前,西夏皇帝李谅祚亲率二十万大军,绕过三川直奔庆州,短短七日连下三城,直奔大顺城。
王刚带领一万将士支援大顺城,与城中守将张玉汇合,共同守城。
张玉和王刚的意见一致,西夏兵锋太盛,大顺城这点兵力只能死守。
王刚对于守城并不擅长,就把一万将士交给张玉统领,自己则做后援工作,安抚城中百姓。
李谅祚率军攻城后,立刻发现大顺城是个难啃的骨头,张玉守城确实是把好手。
王刚在后面动员百姓,准备许多守城器械,还让青壮年熬煮热油,妇女帮忙制作箭失。
西夏大军攻城十日,非但没拿下大顺城,自己还损失惨重。
李谅祚不甘心,就让二十万大军兵分两路,自己带领十万人继续攻城。
另外十万人则绕过大顺城,攻击庆州其他城池。
就是这十万夏军,让王刚感受到了死亡的味道。
王刚轮回几世,还是第一次面对真正的战争。
之前在江西剿匪,王刚打的多是土匪,非正规军,与彪悍的西夏军队根本不能比。
王刚虽然在后方支援,可也学到不少东西。
当初他和英国公约好,死守庆州一个月,英国公从侧翼偷袭西夏军。
可是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军情一天一个样。
英国公并没有遵守一月之约,王刚现在甚至都联系不到他。
古代战场没有电报,通信非常麻烦。
四十天前,张玉守城时不幸被流失射中,重伤倒地,再也无法履行守城之责。
王刚只能担起担子,亲自到城头督战,带领剩余将士抵抗西夏军。
这四十来天,西夏军在城头下留了最少五千具尸体。
大顺城的情况也不好,要不是王刚带来的一万军队,城池早就被攻破了。
今天是王刚守城的第四十六天,城里的守城物资已经用的差不多,将士损伤也非常严重,几乎一半人无法再战斗。
王刚看不到西夏有退军的意向。
最多三天,大顺城就要守不住,王刚已经做好了死战准备。
不是他不想独自离开,而是不能。
大宋绝不会饶恕一个弃城逃跑的知府。
王刚一个人无所谓,可他父母妻子亲人全在汴梁。
他固然跑的掉,可亲人怎么办。
死亡对王刚来说不过是另一个开始,可对海朝云,盛老太太那些人来说,死就是死。
王刚把手下将士召集起来,说道:“大顺城的情况诸位都明白,本官已经做好死战的打算。”
“盛大人,您无需再说,今日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孔德是王刚从英国公那里带出来的人,大半年相处,他已经被王刚彻底折服。
“大人,我等已经做好准备,哪怕战到最后一口气,也要守住大顺城,守住百姓。”
“我们的身后就是大宋的百姓,若是连我们都放弃,又有何人能抵挡西夏的铁骑。”
王刚看着身边这群大宋将士,心里非常感动。
他们都是普通人,不像王刚能穿越,他们当然也怕死,可是他们更知道,大顺城破,整个庆州将陷入西夏兵峰之下,再无抵抗之力。
将士多是陕西路当地招募,他们也有父母亲人要守护。
“好,今日本官就与你们一起守城,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不放西夏大军入城。”
王刚拔出长刀,指着城门外叫道:“今天我杀一个西夏兵够本,杀一双就是赚的。”
将士们也拔出兵器,叫道:“杀一个够本,杀一双就赚。”
豪迈的笑声很快传遍城头,不城下的西夏帝李谅祚很奇怪,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宋人为何还能笑的出来。
“传朕军令,不惜代价,今日必须拿下大顺城。”
“陛下,我们困在大顺城已经许久,攻城损失近万将士,不如绕道其他地方,何必困在一座小小城池。”一个将军对李谅祚建议道。
李谅祚大怒,咆孝道:“朕亲摔大军十万,精兵良将无数,怎么就拿不下小小的大顺城。
今日不克大顺,有何面目臣服大宋疆土。”
西夏将士见李谅祚铁了心要拿下大顺城,也只能听令。
西夏再次向大顺城发起进攻,王刚站在城头,心里一片坦然。
一个个云梯驾到大顺城头,宋军再无滚油可以浇下。
西夏军也发现大顺城今日的抵抗特别弱,全都兴奋的不行,一个个士兵终于登上城头,与宋军展开白刃战。
王刚身先士卒,举刀就砍,一刀就砍了一个西夏兵的脑袋。
有了王刚带头,宋军气势一振,很快就把登上城头的西夏军浇灭。
但是西夏军好像无穷无尽,根本杀不完。
王刚从白天砍到了黑夜,也不知道自己砍死多少西夏兵,身上早就被鲜血染红。
此时他早就忘了一身所学,什么八极拳,形意拳,明劲暗劲,全被他抛诸脑后。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砍死眼前的西夏兵,以最省力,最省时,最有效的方式杀死对方。
天黑之后,西夏兵终于退去,惨烈的守城战结束,双方难得喘息片刻。
王刚这时才发现,自己早就挂彩,身上多了几条口子,好在伤口不深,血已经止住。
西夏兵退去后,一些百姓走上城楼,为受伤将士疗伤,送吃食,还有一些女人跑过来,抬死去的将士下城。
大顺城不论军民,全都在做事,没一个闲着。
“大人,先坐下来治疗一下吧!”
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扶王刚坐下来,亲手给他伤口上药,王刚这时才感觉到疼痛。
“多谢姑娘。”王刚忍着疼痛对女孩说道。
“大人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大人为了全城百姓浴血奋战,我小玉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否则也要上城楼作战。”
“小玉姑娘,我这里已经没事,你去帮其他人吧!”
小玉起身而去帮其他士兵上药。
王刚稍微吃了点食物,喝了点水,抱着刀靠在城墙上睡着。
他这段时间都是这么睡的,已经习惯。
突然,一声敌袭惊醒了王刚。
王刚下意识的拿起刀站起来。
“大人小心。”一声清丽的叫声响起,王刚感觉一个柔弱的身子扑到他身上,下一刻无数支箭失从天而降。
“小玉姑娘。”王刚发现扑到自己身上的人,正是刚刚给他上药的小玉。
此时小玉已经用身体为王刚挡下两支箭失,可自己却没有气息。
王刚双眼通红,小心将小玉放在地上,然后拿起刀冲向爬上城墙的西夏兵。
西夏军晚上发动突袭,这次的进攻比白天更加勐烈,不过因为天黑的关系,宋军防守起来更加轻松一点。
又丢下几百具尸体后,西夏军这次是彻底退去。
王刚让手下清点战场,然后就来到小玉姑娘身边,一脸愧疚的说了声“对不起”。
这些天来,王刚不止一次遇到危机,也不止一个人为了救他而丧命。
王刚虽然很感激,但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大顺城唯一依靠,他的生命比其他人更重要。
慈不掌兵,王刚很快收拾心情,让人收起小玉的尸体。
另一边,夏帝李谅祚在军营里大发脾气,将今日攻城的战士狠狠打了一通鞭子。
“废物,都是废物。”李谅祚愤怒道:
“传朕命令,明日再拿不下大顺城,攻城将军立斩不饶。”
“陛下,大顺城内兵困马乏,不如我们围而不攻,断粮几日,再派人去招降,引发城内内乱,或有奇效。”一位谋士建议道。
李谅祚眯着眼睛想了想,既然强攻不下,围城也未必不是个好办法。
“好,明日开始,将大顺城团团围住,一只苍蝇也不能飞进去,饿他们十天半月,朕就不信还拿不下大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