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办公室里，卡莉恩抬手轻轻摁了一下墙上的开关，整间办公室瞬间被暖光灯照得通明。
“坐沙发那里吧，我给你倒杯水。”她一边说着，一边迈步到饮水机前，语气淡淡。
余清舒微微颔首，环视了一圈办公室，挑了个侧边的沙发坐了下来，旋即侧过视线观察着卡莉恩的动静。
只见她从底下拿了两只玻璃杯，都装了小半杯冷白开，旋即走到余清舒面前，将其中一杯水递给了她，“拿着吧。”
余清舒抬眸看了一眼卡莉恩，见她一副神情自若的表情，粉唇轻启，“谢谢。”随即她便接过了那杯水，放在了面前的桌上。
卡莉恩将她的顾虑尽收眼底，红唇轻勾，但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在了余清舒对面的沙发上，等着对方率先开口说话。
眼见气氛要陷入沉寂，余清舒暗了暗眼眸，淡声道，“卡莉恩小姐的办公室规格，看起来倒不只是个主治医师。”
卡莉恩眉梢轻挑，眼里闪过一抹暗芒，轻笑了一声，“是吗？比起这个，我以为你会说我不像医生。”
说罢，她扫了一圈办公室才徐徐开口道，“当初这家诊疗院刚创办起来的时候，院长让我随便挑一间，我就挑了这个。”
刚创办的时候……？
余清舒敏锐地捕捉到了卡莉恩话里的重点，她压下好奇，“原来是这样，那你在诊疗院待的时间不短。”说完，她顿了顿，“你口中的那个院长，就是创办这家诊疗院的人吗？”
卡莉恩抿了一口手中的水，“不是。”
听到她的否认，余清舒不由微微蹙起了眉头。
下一秒，卡莉恩放下水杯，半倚在沙发上，抬起眼眸看向余清舒，轻启红唇，神情慵懒，“院长虽然是院长，但创办这家诊疗院的人不是他。”
余清舒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睫羽，半晌缓缓出声道，“那，院长就是刚才那群医生里，戴眼镜的那个男人吧。”
“……你怎么知道？”卡莉恩微微一怔。
余清舒侧首，看向不远处靠墙摆放的书架，而卡莉恩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上面零零散散摆着几本和医学有关的专业书籍，而在书架的最上方，有着一张相框，相框里是卡莉恩和一个戴眼镜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的合照。
而这个男人，余清舒刚好看见他在下午那群向卡莉恩问好的医生里面。
从现实来看，男人和照片中看起来相差无几，大抵在三十几岁左右，一副斯文沉稳的样子，可偏偏周身又散溢着一股阴翳，即使在静态的合照里也能感受到。
所以当那群医生经过她身边时，余清舒第一眼便注意到了这个男人，并且看清了他胸口别着的头衔，正是诊疗院的院长。
“合照里的那个男人，我当时看见过，还有从你的描述里，感觉你跟院长的关系不错。”余清舒收回视线，淡声解释道。
卡莉恩听完她的解释，怔愣了一瞬，旋即弯起了眉眼，呢喃了一句，“……你的观察力还是那么好。”
因为声音太轻，余清舒并没有听清她的话，秀眉皱在了一起，“什么？”
“没什么。”卡莉恩摇了摇头，看着余清舒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欣赏，“只是觉得，余小姐比我想象得要聪明罢了。”
“……”余清舒沉默了一秒，脑海里突然闪过卡莉恩曾经跟她说过的话，抬眸对上卡莉恩的视线，“对了，你上次说，我长得很像你的一个故人？”
“怎么？你看起来好像很感兴趣。”卡莉恩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轻挑眉梢。
余清舒倒也不恼，“不是说聊聊天吗？所以突然想起了这回事。”话音落下，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当然，如果卡莉恩小姐不想说，也没关系。”
卡莉恩垂下睫羽，看不清情绪，只能看见她用指节轻轻敲着沙发的木质扶手，发出沉闷的响声。
半晌，在余清舒都快以为她不会说的时候，卡莉恩却轻轻笑出了声。
“你确实很像我的那个故人。”卡莉恩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眼里闪过一抹怀恋，“在性格上，格外相似。”
“小的时候，大概是……快上小学的时候吧，我跟她被同一个男人收养，那个时候我还不叫卡莉恩这个名字。”说到这，卡莉恩眸色沉了沉，“我没有名字，被收养后，他也没有给我取名字。”
听到这，余清舒微微怔了一下，不经意间流露出诧异。
“从小，我便和她一同生活，她吃什么穿什么，我通通跟她一样。”
“后来，在朝夕相处下，我和她自然而然成为了好朋友。”
“那个女孩的性子，就像你一样，坚毅勇敢，在同龄人里面，可以说是十分聪慧，当时的我和她相比起来，实在很普通。”
“等到我们两个都快上中学的时候，收养我们的男人，便将我和她分开了。”说完，卡莉恩顿了顿，“他把我转手送到了另一个地方，非常偏远。”
余清舒垂眸，才发现卡莉恩的手不知何时紧紧攥成了拳，“……然后呢？”
卡莉恩闭上了眸子，半晌，她才缓缓开口道，“在那个地方，我见识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后来……那个女孩消失了，我又再一次被接回那个男人的身边。”
“消失了？”余清舒的眉头微微蹙起。
卡莉恩淡淡地嗯了一声，“对，听说她从那个收养我们的男人手里逃走了。”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语气自嘲，“我被接回去后，我才明白，原来从始至终，我都只是我的好朋友，那个女孩的替代品。”
卡莉恩话音落下后，办公室的气氛沉寂了下来，半晌，余清舒才徐徐开口道，“那你应该很恨她。”
“我也曾经这么以为，但其实并没有，恰恰相反，我很可怜她。”卡莉恩拿过桌上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语调极淡，“或者说，我可怜她，也可怜我自己。”
“为什么？”
“因为她以为她逃走了，实际却和我一样，只是换了另一种方式被掌控着。”说罢，卡莉恩直直对上余清舒的视线，那双黯黑的眸子闪着莫名的认真。
片刻，余清舒率先挪开了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卡莉恩的眼神，像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让她感到有些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