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远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接着昏黄的路灯,仔细的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发现还真是刚才在广场跳舞的人。因为大黄毛比较另类的打扮,想让人不注意都难,而且他的舞跳的很好,所以何文远下意识的多看了几眼。何文远有所戒备的问道:
“你要干嘛?”
大黄毛看出了何文远的紧张,在心里嗤笑了一声,自己就算是再饥不择食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去动她。不过大黄毛还是做出一副诚恳的表情,对着何文远说道:
“你别害怕,我刚才啊一直在广场听你吹笛子来着,这条道不安全,我看你小姑娘家家的一个人走这条道,就是想送送你。”
何文远从没有跟大黄毛这种人接触过,但是她好歹也听别人说起过这些打扮的流里流气的小青年十有八九都不是什么好人。于是她抱有戒备心理说道:
“不用了吧,咱们又不认识。”
大黄毛好歹也是个在街面上打滚多年的街溜子,多年的历练早就让他的脸皮比城墙还要厚,只见他嬉皮笑脸的说道:
“姑娘,你别看我穿成这个样子,其实我不是個坏人,这条路上特别的不安全,我就是想要送送伱。”
黄毛此时就好像是一帖狗皮膏药,自行车横在正当腰,把何文远回家的路给堵死了,让何文远换条小路回家,她又实在是没有那个勇气,因为这条路好歹还有个路灯,其他的小路更背,最后她只能无奈的上了大黄毛的自行车,小声地对大黄毛说道:
“谢谢你啊!”
大黄毛之所以会主动去接触何文远,并且送她回家,其实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踩踩点儿,他知道以前跟自己弟弟玩的那群人是个什么揍性,害怕自己被他们给当枪使了。为了防止误伤,确定何文远的身份,他才会上演了这一出。
大黄毛把何文远给送到了家,他玩味的打量了一眼何家的大门,因为他对这里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当初他可是没少派手下的弟兄来这里整蛊。何文远跳下了自行车,对着大黄毛一通道谢,大黄毛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对着何文远说道:
“不用谢,如果你喜欢,以后这就是你的专座!”
如果换了何文惠,她肯定能够听出大黄毛话里的潜台词,知道他这辆自行车坐过的女人简直不要太多,自然而然的就会对这样的人敬而远之。可何文远只不过是个还没出校门的学生,她哪懂这个啊?此时还觉得心里挺美的呢。
正巧这时候,何文惠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出来倒垃圾,发现何文远正站在胡同口目送大黄毛,便开口问道:
“文远,那是谁啊?”
自从三年前跟何文惠因为钱的事情结了仇,这些年何文远都对这个大姐带搭不惜理的,只见她翻了个白眼,然后回道:
“一个朋友。”
说罢何文远就要往屋里走,何文惠的眉头一皱,伸手拦住了她,然后问道:
“这么晚了你干嘛去了?”
何文远厌恶的撇了眼何文惠,然后说道:
“以后我的事情你少管。”
这就是兜里有钱跟没钱的区别了,以前何文远的一切生活开资都需要何文惠来承担,她肯定是不敢这么造次,然而她现在能赚到钱了,比何文惠只多不少,自然是有了跟她对抗的底气。
何文远趾高气昂的从何文惠的身边走过,大踏步的回了屋,何文惠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疑惑,她知道这几年自己跟何文远之间的感情有些疏离,不过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家里零七八碎的烂事儿,她实在是没那精力,去跟何文远缓和关系。
最主要的是,何文惠认为没那个必要,只要是何文远还在家里住一天,总会有求到她的时候,到时候自己怎么都会把她给拿捏住,然而今天看她的态度,何文惠心里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她感觉自己好像是玩崩了……
第二天晚上,何文远吃过晚饭,拿上自己的长笛,如约赶到了广场,昨天的小提琴手也信守承诺,将她介绍给了自己的老师:
“戴老师,这位就是我跟您说的那位吹长笛吹得特别好的姑娘。”
身为老师又怎么会看不出自己学生的那点小心思?只见这位老师顺水推舟的对着何文远问道:
“长笛吹得好可是不容易啊,首先演奏者的嘴唇要偏薄,而且气息要长,手指还要灵活,只是这几条就淘汰了一大批的人,一般有文艺爱好的女孩子,都喜欢拉个手风琴什么的,你怎么就想着去学了长笛呢?”
何文远貌似有些羞涩的笑了笑,然后说道:
“有一次我听我们音乐老师吹长笛,吹得特别好听,当时我听完以后就觉得特别感动,然后心里头有那种涨涨的感觉,从此以后我就喜欢上长笛了。”
“听到没有?这就是艺术感受力啊。”老师对自己的学生说道,随即转头看向了何文远,然后问道:
“听说你到我们这儿,是为了能买一只好点的长笛是吧?没问题,年轻人有艺术梦想不容易啊,跟着我们一起干吧!”
就这样何文远算是正式加入了乐队,这里面最开心的要数小提琴手,他本身就对何文远有那么点意思,然而小伙子还是单纯了,他压根儿就不知道何文远的尿性,这是个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主儿。当天晚上结束了演出,在发完演出费用后,小提琴手提出要送何文远回家,结果被何文远给直接拒绝了。
因为相比小提琴手,何文远更喜欢跟大黄毛在一起聊天,大黄毛常年拍婆子,那嘴简直是不要太溜,几句话就能把何文远给逗的哈哈大笑,而小提琴手和他一比,就显得过于青涩了。
何文远实打实的赚了几天好钱,然而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太久,随着霍元甲的热播,小年轻的都习惯在晚上守在电视机前,跳舞对他们的吸引力,远没有武打片来的刺激。
这天晚上的广场,除了乐队的几个人,根本就没人过来跳舞,何文远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坐在一条长凳上,小伙子凑过来,对着何文远没话找话的说道:
“哎呀,自从电视里播了《霍元甲》,你说所有人都躲在家里看电视了,没人出来跳舞了,那破电视有什么好看的啊?文远啊,咱们俩要不找个地方坐坐呗?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何文远如同被电到了一般,直接站起身来,嘴角带着一丝嘲讽:
“你没事儿吧?!”
说完何文远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小提琴手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何文远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广场她是不准备再去了,这几天的工夫,她也攒了一百多块了,足够她买一把长笛的了,再去那种地方,大家徒生尴尬不值当。
“何文远,你等等我!”
何文远回头一看,发现是大黄毛,只见他说道:
“我可什么都看见了啊,那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儿想泡你是吧?直接让你给撅了,你是没看见,那小子脸都黑了。我就佩服你这样的姑娘,走,哥们儿送你回家!”
何文远跟大黄毛认识也好几天了,早就没了当初的生疏,直接傲娇的说道:
“你是我什么人啊?干嘛要送我回家,我告诉你,我今天就是不想回家,我就是想溜达溜达!”
大黄毛看着何文远一脸的不开心,假装关切的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又跟你姐吵架了?有事儿你跟我说啊,哥们儿替你两肋插刀啊!”
何文远嗤笑了一声,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
“插什么刀啊?你有多大能耐我还不知道?你有钱吗?我买一把最次的笛子都得一两百块,你掏的起吗?”
大黄毛一听乐了,直接伸手从西服的里怀掏了掏,拽出了一把大团结,然后说道:
“不就是钱吗?小事儿!你以后缺钱花就跟哥们儿说,我该偷就去偷,该抢就去抢。你不就是不想回家,想出去玩嘛,好说,跟哥们儿走,我带你去一个好玩儿的地方,上车!”
在大黄毛的一番花言巧语下,何文远最终还是被他给哄上了车。何文远被大黄毛带到了一个废弃的工厂,下车之后,何文远心里有些发毛,对着大黄毛问道:
“这是哪儿啊?”
大黄毛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玩味的看着何文远说道:
“你不是想玩吗?我这不是带你来了吗?走啊!”
何文远下意识的感觉到了危险,往后退了一步,这时候大黄毛原形毕露的说道:
“听话,不听话可就不好玩了啊,知道吗?”
说罢大黄毛直接把何文远给拦腰抱了起来,何文远再不明白他的不怀好意那就是傻子了,大声叫道:
“你干嘛啊,放开我,你这个臭流氓!”
大黄毛直接把何文远扔在了一个帆布扣着的货堆上,一个大嘴巴子抽了过去,冷声说道:
“我给你脸了是吧?你不是想玩儿吗?今晚我就陪你好好玩儿!”
何文远此时终于知道恐惧了,她弱声对大黄毛哀求道:
“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吧!”
大黄毛冷哼了一声,然后对着何文远说道:
“你求我?我弟弟应该求谁去?他到现在还在蹲笆篱子呢,这都是拜你大姐所赐!!!”
大黄毛跟何文远进行了一番深入浅出的交流,完事儿之后,大黄毛精神抖擞的站起了身,给自己点着了一支烟,吐出了一个烟圈儿,然后对着瘫在那里双目无神的何文远说道:
“臭丫头,今天这事儿你可怪不了我,要怪你也得去怪你姐,当初要不是她报警,把我弟弟给送进去了,今天这事也不会发生!怎么样?玩的开心吧?我也挺开心的!”
说着大黄毛坏笑了一声,从兜里把刚才的大团结掏出来,扔在了何文远的身上,然后说道:
“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
说完大黄毛直接跨上了自行车,扬长而去。这两天陪着何文远演戏,都快要把她给演吐了,现在戏也落幕了,他才懒得继续去装出一副舔狗的模样。
至于何文远,则是不知道过了多久,从货堆上爬了起来,捡起了她那把破笛子,拉吧拉吧的回了家,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大黄毛的话,一直在她的脑中回荡,她对何文惠的恨意达到了顶点,自己只不过是一只替罪羊,这一切凭什么只能是自己来承受?!
躺在床上的何文远,委屈的甚至不敢发出哭声,唯恐被一墙之隔的母亲于秋花听到,毕竟这不是什么露脸的事情,她只能用被子蒙住了脑袋,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不得不说,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其实就是层窗户纸,捅破了也就捅破了,何文远的心理承受能力也还是蛮强的,几天的时间她就自我调节过来了,不但如此,她还去了趟商店,买回来一堆东西,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已经决定了要跟何文惠打擂台。
这个家里这几年一直都是何文惠做主,何文远早就看她不爽了,再加上这次的事情,何文远弄死何文惠的心都有了,不过事儿要一件件办,饭要一口口吃,首先她要先把文涛和文达拉拢到自己的战线上来。
回到家后,何文远搬着一堆东西,进了文涛和文远的房间。文涛正在上铺上躺着看小人书,至于何文达则是在写作业,何文远对着何文达招呼道:
“文达,过来!”
眼尖的何文达自然是注意到了二姐捧着的一堆东西,赶忙屁颠儿屁颠儿的跑过去,这时只见何文远拿着几只崭新的铅笔和一只钢笔,外加一个文具盒递给了何文达,何文达激动的说道:
“姐,这都是你卖的啊?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啊?”
何文远的心里被针扎似的痛了一下,随即板着脸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你要不要?问那么多干嘛?”
下面在分发礼物,何文涛早就不淡定了,不过他平日里跟何文远的关系比较紧张,所以不好意思凑过去,还在床上故作矜持,这时就见何文远说道:
“文涛,你还在那儿装什么大爷啊?下来!”
此时何文涛脸上藏不住的喜悦,不过他还是绷着,不过却马上从铺上跳了下来,来到了何文远身边,故作无知的问道:
“怎么了姐?”
要知道这些年何文涛都没管何文远叫过姐,因为他觉得二姐何文远自私自利到了极点,丝毫不值得他尊重。然而此时面临着何文远的糖衣炮弹,何文涛还是第一时间怂了。
何文涛的小心思,自然是没能瞒过何文远,不过既然决定拉拢两个弟弟,何文远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拿起了一只白色的高腰球鞋问道:
“这球鞋是你想要的那款吗?”
何文涛的心脏剧烈跳动,不过他还是强行抑制住了自己内心的喜悦,接过了何文远递过来的鞋盒问道:
“干嘛呀?给我了,谢谢二姐啊!”
礼物送出去了,何文远的心里爽到了极点,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大黄毛又怎么会轻易地放过她?自己的弟弟现在还在苦窑里蹲着呢,他要对何家人杀人诛心。
第二天下午放学,何文涛穿上了新球鞋去跟同学们打了一场篮球,人逢喜事精神爽,何文涛超常发挥,赢得了比赛胜利,打完篮球,他们正要回家,何文涛还对着二庆显摆:
“我今天之所以能打赢,就是因为我穿了新球鞋!”
二庆被逗乐了,他就没听过这种说法,不过还是对发小表示了恭喜,然后问道:
“是文惠姐给你买的吧?”
作为邻居,二庆知道何文涛家里管事儿的是他大姐,毕竟家里只有她上班,结果这时却见何文涛得瑟的说道:
“这回你可是猜错了,这是我二姐给我买的。”
这时就见几个街溜子在一旁犯着坏笑议论道:
“瞧那孙子这个得瑟啊,不就一双跃进鞋嘛,我看他都要上天了!”
这时就见有人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然后说道:
“你知道个屁啊,这些可不是她姐给她买的,是大黄毛给他买的,她姐一个学生,哪来的钱给他买球鞋?知道大黄毛为啥给他买球鞋吗?因为大黄毛把他姐给办了,哈哈哈!!!”
这群街溜子要议论起别的,可能还没有这么大的兴趣,一聊起花边新闻来,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忙不迭的打听:
“我去,这种事情可不能瞎说,真的假的啊?”
这时就见刚才那个说话的家伙洋洋得意的说道:
“知道大黄毛给了他姐多少钱吗?一百块,大黄毛说了,她姐活好,给她一百块值了!”
说完后,那个家伙还故意对着何文涛打了个流氓哨,何文涛的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他要去跟这群人拼命。二庆作为发小,自然是了解何文涛的性格,赶忙一把拉住他,小声对他说道:
“文涛,千万别冲动,他们人多,你自己对付不了,关键是先找你姐问清楚怎么回事儿,要是他们瞎造谣,咱们就去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