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窈总是收到过无数的告白与求婚。
有附情信而来的,诗意盎然,她便嫌贫爱富;也有携钻戒而来的,财大气粗,她便不屑一顾。
反正,她左右是不肯嫁的。
——只有梁耀,两手空空而来,竟然抱得美人归。
萧子窈于是亲自送客。
梁耀且笑且退,满面喜色难掩,更临在院前不肯离去。
萧子窈轻笑一声:“我只应了你的求婚,还不曾嫁与你去呢!还不快走?”
她十分懂得眉眼之间的算计。
桃花眼最惹风情,吊睛才更俏,如此,一眉来,一眼去,便是眉来眼去了。
梁耀不由得连连回首过来。
只待走得远些了,适才背住了身子,再不动摇了。
谁知,前路无人,他便在面上挂起了一丝冷笑。
“呵!愚不可及。”
更走出几步,却见一道黑影渐近,再一定睛细看,原来竟是沈要。
简直狭路相逢。
梁耀先声夺人。
“沈军长这是忙完公事了,要回去陪子窈?”
沈要不应,只不偏不倚的行路。
他沉着眸子,面无什么表情。
然,正擦肩,只一瞬,梁耀便招摇了起来。
却见他一下子横身上前,直挡了沈要一挡。
沈要冷然道:“让开。”
只一言,掷地有声。
梁耀忽笑道:“沈要,子窈今日已答应了我的求婚。我这厢叫住你,不过是想告诉你——你若肯收敛些,等他日拜堂时,我兴许会赏一杯喜酒与你尝尝。”
沈要不动声色,只不咸不淡的睇了他一眼。
“你娶不到她的。”
话音刚落,梁耀倏尔嗤笑一声。
他于是摆出一副轻蔑的斯文相来。
“我娶不到她?难不成我大哥娶得到她?难不成你娶得到她?”
沈要一瞬阴恻恻的挑眉一下,便沉声:“你以为自己活得到洞房花烛夜?”
梁耀登时煞白了面色。
“你……”
“——你大限将至了。”
沈要意味深长的说。
复又目色森森的瞥过来,直教人胆战心惊。
然后转身便走。
沈要甫一回了小白楼,便将莺儿遣下去了。
又见萧子窈凭窗斜倚着,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六小姐——子窈。”
他于是巴巴的叫了一声,根本可怜得紧,“我想亲一亲你。”
萧子窈听罢,便翘着指尖勾他一勾。
如此,便勾来了人,更勾走了魂。
沈要情迷意乱的贴近了。
“呆子,原来你亲我是一件需要打报告的事?”
沈要道:“如果只是轻轻的亲一下,我便不会说了——可我想亲得重重的。”
话毕,他便重重的吻了下来。
——或说是用咬的也不为过。
萧子窈根本不敌,立刻被他扑下了身去。
仿佛她是深陷圈套、更引颈受戮的猎物,他倒还算规矩,纵是一条恶犬,也不敢当真咬破了她的皮肉。
沈要吻过她、啃噬过她,只切切的伏在了她的喉间。
如此,她便命悬一线了。
“……怎么了?”
沈要滞了一瞬,忽问道:“子窈,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话?”
萧子窈一下子哑住了。
沈要只敛着那一双幽暗的黑瞳望定了她去。
一时之间,她便再也骗不了他,更骗不了自己。
只好默不敢言。
沈要见她如此,便作罢了。
复又将她折腰,丝裙如瀑,也被他折上了腰去,她果然如他所想的一般,早就一塌糊涂的落败了。
萧子窈迷乱着。
他便再问道:“子窈,你到底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话?”
“……没、没有。”
“没有骗我?”
“嗯、嗯嗯……”
——却不知是呻吟还是应答。
收手之后,沈要只一如既往的为她细细的清整着。
双双寂寥无言。
这样的时刻,任谁也无话可说。
谁知,竟是沈要一反常态,兀的开口道:“我回来的时候,遇到梁耀了。”
萧子窈登时心下一紧。
沈要一瞬不瞬,果然觉出她的身子僵了一下。
“他总来看你。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萧子窈瓮声瓮气的说:“还能说些什么?来来回回不过是那几句话,好像晨昏定省。”
沈要摇头道:“只有朝夕相伴,才能晨昏定省。就像我们以前那样。”
萧子窈恍恍的看向他来。
却见沈要低垂着眉眼,只浅浅的勾唇笑一下,无限温情。
可他的语声却是冷的。
“萧子窈,与你朝夕相伴的那个人,只能是我。”
话音刚落,萧子窈听得真切,便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
她有些胆寒,于是忙不迭的理好了衣衫,便切切的退了开去。
沈要眼中清明,眸光更灼人。
索性他并不怎么逼迫,复又抱着她坐了许久,适才传饭去了。
萧子窈食不甘味,便不得已的寻了个由头,只道是用过饭了,便在旁的看着他吃。
沈要只将头埋在碗里,吃相不大斯文。
萧子窈忽笑道:“呆子,你想吃什么馅儿的饺子?”
沈要兀的一怔。
却见他呆呆的抬起头来,一边的侧脸鼓着、滞着,仿佛是一条狼吞虎咽的狗,一下子被主人唤住了,嘴便也停住了。
他只怯怯的忽闪一下眼睛,又囫囵的吞咽一下。
“……只要是有菜有肉的都好。”
萧子窈失笑:“饺子馅儿都有菜有肉,你喜欢吃什么菜什么肉?”
“我不知道。”
沈要犹疑道,“我不挑食。”
他很乖很乖的时候,几乎有些可怜了。
只有弃犬,才会狼吞虎咽的啖骨吃肉。
萧子窈于是引着指尖,轻轻的点在他的额心。
“我又不是不宠着你,你大可以挑剔一下的。”
话毕,复又反口问道,“那,最寻常的白菜猪肉馅儿,你吃不吃得?”
“吃得。”
萧子窈含笑。
“左右无事,我明天中午便想着包一包饺子打发时间,你得空的话就过来。”
沈要忙不迭的捣头下去。
只唯恐答得慢了,她便要反悔了。
她之于他,总是有些镜花水月的意味。
哪怕摘得了镜中花、捞起了水中月,却也不过是她的倒影罢了。
只有她雌伏在他的怀中时,他才能够真真切切的抓住她。
除此之外,肖想不可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