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洞虚不禁感到有些无力,这数年岁月里,他不停的捉摸着如何让九逢春恢复理智,无论是从精神之上还是神念上,都一无所获。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萧洞虚却忽的开口说道。
“还有一个地方,或许有用。”
九逢春听到此言愣了一愣。
“若是论起精神、神念,佛道,有着极深的见解,舍弃肉身,只修精神!”
……
在半年之后,萧洞虚带着九逢春来到了千佛殿。
此地临水,在这两山之间,开出了一个凹槽,修筑殿宇,而在殿宇之下,还遮掩这一座大佛,共计五层,无数梁柱穿插,使得这座大殿矗立于半空山间。
“咚!”
钟声袅袅,传入耳畔,颇为让人心静。
九逢春感受着自己的气息,却不禁让他心中隐隐生出了不安。
萧洞虚一把按住了他,说道:“你身上有着不详的气息,走入此地自然会有不适,不必在意,我带你进去。”
踏水而行,不过转眼之间,萧洞虚便带着他走进了那千佛殿中。
却见其中走出一位白眉和尚。
释真踏步上前,道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施主,贫僧等候多时了。”
释真的目光落在了九逢春的身上。
九逢春只觉得心中一颤,下一刻思绪却忽的飘向了诸多岁月之前,一些零星的画面在他的眼中闪过,恍惚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请。”
释真伸手为引,九逢春在愣神之间,迈开了步子,朝着那里面走了进去。
走进这大殿之中,却见无数僧人矗立各方,或盘坐各处,又或敲动着木鱼,闭口参禅,而当目光遥望而去,又见一尊大佛矗立于此,其眉目和善,却又似在打量着九逢春一般,令他心头一怔。
“禅师……”
释真抬了抬手,说道:“施主,去吧,前有团蒲一扇,为等你来,已有百年光阴。”
九逢春愣了一愣,看向那正中心所摆的团蒲。
他看向那释真和尚,问道:“禅师早就知道我会来吗?”
“正是。”
释真和尚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萧洞虚看了一眼这个和尚,心中却不禁思索了起来。
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本以为是无奈之举,但好似无意之间,促成了一些事情。
“请坐吧,施主。”
九逢春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听了这和尚的话,坐在了那团蒲之上。
此一刻,那盘坐于各处的和尚皆是将目光望了过来。
“咚,咚,咚……”
原本那嘈杂的木鱼之声忽然之间变得整齐划一。
他们口中的经文也在这一刻念起了同一篇。
在此一刻,殿中佛光普照。
九逢春那颤动不止的内心,却在这一声声木鱼与诵经声下慢慢平静了下来。
前所未有的平静。
释真见此舒了口气,随即目光看向了萧洞虚。
“萧施主,我们出去说吧。”
萧洞虚点了点头,随即与之走出大殿。
方眼望去,下方是那湍急的江水,在片刻的沉默之后,他开口问道:“释真禅师,你是从何知晓,他的存在的呢?”
释真说道:“施主,我佛又道缘之一字,缘各有线,抬眼可望。”
萧洞虚微微摇头,却觉得这和尚不过是在胡咧咧罢了。
“你知道些什么?”
萧洞虚这样质问着,他道:“旁人不知晓你,但我却知晓,早年我对佛门颇有兴趣,甚至找来了你们佛门的简史笔录,而你,正是在当年灵笼破碎的那一场劫难之中跳出来的和尚,更是在那简史之中,为轮回修行,落入灵界的佛子!”
释真听到此言没有反驳,只是和善笑道:“从无中来,从无中有,来自何处,去往何方,有何重要的呢?”
“当然重要。”
萧洞虚说道:“天下各道,皆有其意,但你佛门,却是个例外,你的佛,是何居心呢?”
释真和尚微微一笑,说道:“施主或许是误会了什么。”
萧洞虚冷哼了一声,说道:“听我一句劝,这天下,没有你佛门的位置,不如趁早放弃。”
释真和尚没有接话,只是目光看向了江水。
萧洞虚也不想与这鬼话多端的和尚多言,没过多久便走进了那大殿之中。
他的视线望向了这各路和尚,他们面色严肃,却不见喜怒哀乐,似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死人一般,诵经念佛。
对于萧洞虚而言,这里有着一种别样的压抑。
佛可静心,他同样认同,但这未免有些太过安静了吧。
他开法眼,却见这些个佛修口吐经文,一个个字化为金光,落入了九逢春的耳畔,那些经文如同漫天星光一般落下,让人眼花缭乱。
慢慢的,九逢春似是感受到了些许困意。
他慢慢垂下了头,竟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萧洞虚见此微微皱眉,却那些和尚却还未停,经文不断诵出。
九逢春在睡去之后,入了一场大梦。
这里和谐安宁,为一处佛国之中,经文不断于脑海之间响起,那古朴的钟声一次次的响起,撞击他的内心,好似帮他找回了丢失多年的理智。
他沉醉于这片梦中,更是沉醉在这佛法之下。
久违的宁静,皆在耳畔。
可对于萧洞虚而言,这却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醒来!”
一句话下,九逢春忽的清醒了过来。
此一刻,周遭所有禅师僧人的目光皆是朝着萧洞虚投来。
在刹那之间,这些人的眼中流露出的怒色,怒目圆睁,好似下一刻就要将萧洞虚给吃下一般。
萧洞虚见此一幕冷哼了一声,身上的气势忽的卷起,脚底下生出一张阴阳图腾。
“收起你们的嘴脸!”
刹那间,整座千佛殿都晃动了起来。
释真和尚走了过来,他抬起手来,从萧洞虚的眼前拂过。
下一刻,眼前的景象忽的转变。
那些怒目圆睁的僧人在此一刻,却尽数化作和煦淡然的面容,七情六欲,皆在眼中。
释真和尚说道:“施主,你着了相了。”
萧洞虚微微一怔,不可思议的看着释真和尚。
他越发觉得,这千佛殿有些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