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一位书记员站起身来开口道:“……请所有人保持安静,不得在法庭内大声喧哗、交头接耳或进行其他影响法庭秩序的行为。所有人在发言或提问时,必须起立并面向法官,发言完毕后请自行坐下。请尊重法官和其他法庭工作人员的权威,服从他们的指示和安排。请勿在法庭内拍照、录像或录音,以免干扰法庭的正常进行。当事人和律师在陈述或辩论时,请保持冷静、理性,不得使用侮辱、攻击性或煽动性的言辞……”
林春晓的心剧烈跳动起来,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穿着制服,一板一眼地念着法庭纪律,可是从她嘴里跳出来的词,莫名地搅动着林春晓的心脏,林春晓可以听到它在噗咚噗咚地跳着。
仿佛有风吹过的声音。
稳住,林春晓,稳住。
“全体起立。”伴随着这个声音的落下,一名身穿法袍的中年男人走进了法律,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
身穿法袍的中年男人走到审判长的座位坐下,后面一男一女坐到了陪审员的位置上。
审判长对着下面颔首。
林春晓忽然之间就静了下来。
好像也没什么好紧张的。
审判长看了看被告的位置,问道,“你的律师呢?”
林春晓面带微笑,昂首道,“我将为自己辩护。”
“哦?”审判长语气上扬,仿佛略有趣味,“你是律师?”
“我不是,但我正在准备法律职业资格考试。”
审判长点头,“现在请原告简要陈述案件事实理由及诉讼请求。”
原告律师开始陈述诉讼请求,基于借贷人的担保方天满投资有限公司的爆雷,江城市明达商业银行请求借贷人提前归还贷款。
审判长听完以后说道,“请原告方上交相关的证据。”
在收齐了相关的证据以后,审判长转头看着林春晓说道,“被告对此有什么意见请发言。”
林春晓说道,“这笔贷款并不是我借的,我对此一无所知,我确实是于去年在天满投资有限公司有任过职,天满投资有限公司利用我压在财务室的身份证件,冒用我的身份向明达商业银行进行了贷款,明达商业银行在没有核实清楚的情况下放贷,这个责任应当是明达商业银行自行承担的。”
陶然坐在旁听席上,安静地看着在上面自辩的女人,她的头发被束成一束,脸上化着简单的妆容,眼睛闪闪发亮
“被告有证据吗?”
“有的。”林春晓打开自己放在桌子上的黑色公文袋,这是前几日特地临时买的,她取出公安机关出具的证明,递了上去。
审判长接过相关证明,仔细地看了看,又交给两旁的陪审员看。
原告席那边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知道这种结果,还是说有预料到,或者说他们见过的世面多。
那位原告和原告律师面色自然。
仿佛就是在等着这个结果。
案件最终择日宣判。
但是毫无疑问,林春晓赢了。
公安机关的证明就是铁证,明达商业银行在没有尽到核实的前提下放贷,这个责任需要他们自己承担。
事后,林春晓才知道,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身份证被冒用贷款,几乎所有的天满投资有限公司的员工都涉及了身份证被冒用。
明达商业银行应该是出现了漏洞,他们也已经知道了,之所以去上诉,是因为必须要法院的一张判决书。
这样才能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
所以他们压根就没打算赢,只是走一个过场。
但是对于林春晓来说,这个意义不一样。
花满满终于从她那里被祛魅了,她就是一个骗子,从头到尾都在骗自己,利用自己。
以及,林春晓好像知道自己想干嘛了。
她并不想做律师,考法律职业资格证更多的只是出于一种对知识的需求。
那天在法庭上看到书记员在宣读法庭纪律的时候,她在想,如果是自己站在那里的话会怎么样。
答案是,她会觉得这样很棒。
林春晓变得更加的忙了,除了要继续上课,她又找了一些关于怎么成为法官的信息来看。
但遗憾的是,她发现自己似乎没有成为法官的机会,她看了很多公务员招考的公告,几乎相关的职位都要法学本科、硕士学历。
她并不是法学的专业。
“并不是,如果真的想走到那个位置,也还是有机会的。”陶然说。
林春晓望向陶然,双目放光,“怎么说。”
最近的林春晓经常双目放光,陶然感觉自己接不住这样的状态,他移开对视的目光,不自觉地舔舔唇角,然后说到,“公检法系统内部,会有一些调岗的机会,其中法院内部调岗最多,有些离开法官的位置,也有些具备了资格的可以去这个位置,但是这几年的趋势是,法官的任务很重的,开庭很多。”
林春晓无所谓,她还不能理解到任务很重是什么概念,毕竟她现在失业中,闲得很,忙是多好的一件事呀,说明有事情可干。“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看法院的其他岗位,先进去再说?”
陶然点头,“是的。”
林春晓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真是太谢谢了,陶然,你真的是我的,嗯,机器猫的口袋吗?人家是口袋掏一掏,就有宝贝,我是时不时地要找你问问方向。”
陶然避开林春晓的笑脸,嘿嘿了两声。
陶然最近觉得自己不对劲。
几乎是判决书下达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开始了早出晚归的生活。
他为了这一天熬了很久了。
他发现在面对林春晓的时候,他会莫名地心慌、开心、难过、酸涩,还有很多讲不出来的很多情绪和反应。
特别是最近的三个月,为了帮助林春晓,他每日都早早回家,两个人一起学习,一起对练。
陶然是一个聪明的人,他知道这种状态不对。
这有些脱离了人和人之间正常的普通的情感,以前他一度以为自己只是因为感激而产生的一种对于家人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