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想用职位来吸引他们内部良性竞争,人人能任,但能者任之?”
“对,不过这是其一,其二是我们没有时间去一一管理这些底层员工,既然他们同一个工种内有优异者,那我们管好这一个人就足够了,因为所有奖惩都是连坐,偷奸耍滑的人一定会触碰其他认真干活的人的利益,你觉得别人会允许他捣乱吗?”
“再者,我们只有在月俸的固定基础上增加额外收入才能让这些人觉得有盼头,都是出来讨生活,没人会嫌钱多。况且这生意只要一起来就难免惹人眼红,到时候若因这点小钱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岂不是因小失大?”
的确,童乔说的平价快销法很有可能迅速在京都掀起风潮,到时候若另外两家联手打压叫人来作坊捣乱,真正影响和吃亏的还是自己。
“那明日我往作坊派些人手,尽量避免以后出事端。”
“不必如此,你看。”董娇将她画好的图稿摊开,“这些线稿全是分解图,你只需将工人们分类管理即可,负责裁剪的只负责裁剪,负责刺绣的只负责刺绣,一来是让他们专精提升速度,二来杜绝手艺技术断层。”
裘康直徒然茅塞顿开,是啊,原来他们布行都是与裁缝店合作,他们卖布裁缝制衣,各有所长各取所取,以至于谁也不能替代谁。
但现在若改变生产模式,每个部门只负责单一板块,不就简单多了!就算未来人员流动,也能让新手迅速替补上手,不会出现少了谁就运营不下去的困境。
“童公子此法,当真妙啊!”裘康直发自内心的赞叹,“文书也是,看起来似乎约束的是我们,但其实约束的是这些劳工,让他们不敢轻易受他人蛊惑恶意破坏或泄露作坊的信息。”
“正是。”
“童公子于经商一道的见解,在下佩服!”
……
作坊的事定下后,制衣便提上日程,裘老板负责监工,董娇处理新铺的事宜。
原本裘康直是想将成衣放在自己的布行里售卖,这样既能在售衣的同时增加布料出货量扩大利润,又能提升裘氏布行的名气,一箭双雕,但被董娇拒绝。
其中除了董娇想用成衣做引开百货外,更是想避免裘氏布行迅速一家做大让其他两家被迫联手,不能才上战场就腹背受敌,这不是明智之举。
因此二人合计后,裘康直同意让裘氏布行以供货商的方式与童乔合作,这样看似将风险转嫁给了百货商铺,其实分担了布行的压力,而百货里产品品类越多越有利于发展,反而是好事。
这日,木匠行派人送来消息,董娇定制的展柜衣架和门头等物全部完工,请她到店验收。
她刚领着秋露两人准备去主街,就在路上的包子铺停了脚步。
“公子!”秋露拽她袖子,“那不是庄大伯一家吗!”
董娇看去,只见前面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领着妻儿五人站在一家包子铺前艰难地数着铜板。
“老板,要十个馒头……能不能少算两个铜板,我身上只剩四十八文……”汉子红着脸地询问。
那铺面老板瞧他家最小的孩子还抱在怀里也没为难,“成,你要得多我不亏,就四十八文。”
中年男人感激地谢过,捧着一包热腾腾的白面馒头分给家人,嘴里还念叨:“快趁热吃,都饿坏了吧,不怕啊,爹一会儿就去找活干,肯定不会让你们睡大街。”
孩子们点头应下,乖顺地站在他身边吃东西。
秋露有些不确定地上前,“庄大伯?”
庄临转头,见是眼生的小厮客气问:“你是?”
“我是秋露啊!”秋露有些激动。
“你是秋露?”庄临蹙眉,他看了眼秋露身后的少年公子,没好气地道:“背主的东西,侯府才落难你就另投他主,你对得起老夫人和小姐吗。”
董娇没想到这人如今已落魄至此还在为董家说话,心里像有温水流过。
秋露也不恼,眼里噙着泪把董娇拉上前,笑着对庄临道:“庄大伯,你仔细瞧瞧。”
庄临上下打量,片刻后瞪着眼睛欲跪,还好董娇提前扶住了他。
“小……公子……您是怎么出来的啊!”
周围人往他们这看,董娇怕引人注意拍了拍他的肩头,“回家再说。”
一行人原路返回,董娇把他们安顿在宅子里,董苒苒对庄临一家的记忆不多,所以董娇只知道庄临是孙嬷嬷的儿子,平时在外县替董家打理庄子和田地,因侯府抄家所有私产被没收,外地的也不例外,所以当消息到庄临那里去时,是官兵亲自上门将他们全部撵了出来,一个子也没留。
从州县到府城,这一路若非他家大儿子那日正巧不在庄子身上留了点盘缠,否则他们根本走不到京都。
原本他是想带着妻儿进桑园照顾董老太君和孙嬷嬷,可是那守门的卫兵怎么也不同意,最后只能花银子求得与孙嬷嬷在门口见上一面。
孙嬷嬷见儿子来当然想把他送到董娇身边,可怕说漏嘴,只同他道入城后寻去童家十三公子寻些活计来做养家糊口,别的没来得及讲就被卫兵们又关了回去。
毕竟那两角碎银能让人见面已是破例,因此庄临只好糊里糊涂地带着妻儿进城寻找。
今日若不是秋露眼尖发现他们,等庄临一家在这京都大海捞针找到童十三,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临叔,既然你都知道侯府出事,为什么还要进京来。董家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人人避之不及,你还带着妻子儿女来寻,就不怕被殃及吗。”董娇没忍住问。
庄临憨厚地笑了:“大少爷不会反,董家肯定没罪,我庄临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从前跟在老侯爷身边时便知道,董府忠义这天下世家少有能及,如今大少爷失踪董家蒙冤,若我都带着妻儿背弃董家,以后有何颜面去见老侯爷。”
原来是董苒苒生父老宣平侯的近侍,怪不得对董家如此忠心。
“难得临叔雪中送炭,如今我虽出了桑园,但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正是用人之际,你不如就留在这儿帮我的忙,以后也由你对接桑园的事,外人我不放心。”
“只要小姐用得上,孙临必竭尽全力!”
“那我便不同临叔客气了,现在就有件事要劳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