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娇抱着她轻拍，这该有多痛啊。
自己依赖了十几年的兄长其实是灭自己满门的仇人之子，换做是她也未必能给出答案。
“那你想听听他的故事吗？”董娇小声询问。
顾婉宁抹掉眼泪，犹豫许久后还是点头。
董娇看向牢门外的火把，慢慢讲述起来：“他啊，其实也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他的家族曾经非常庞大且尊贵，可惜后来落寞了，他的父辈祖辈们无法接受现实，一心想着重振家族辉煌，所以代代相传后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生于尘埃的他并没有享过一天荣华与尊贵，反倒活于阴暗之中见不得天光，还要背负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使命……
后来，他的长辈为他寻得一个好身份，一旦他利用这个身份成功不仅可以光耀门楣，还能拿回曾经属于他们家族的荣耀。可是他对于早已消失于历史长河的家族头衔并不贪慕，他只想保护好身边的人，保护好这个国家的人，哪怕他将一生作为别人支配和利用的工具。
他其实很胆小的，也没有什么伟大的抱负，他只是心有天下且心存良善罢了，他曾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个完整的家，有亲朋相伴有手足相依，若能得贤妻生子，儿女及膝便是人生最大幸事。”
说着，董娇心揪着疼，她看向一脸呆滞的顾婉宁笑得勉强，“你看，在我们心中，亦或是在整个国家和百姓心中，那个贪恋权势且心狠手辣的男人，其实平凡得一文不值，他的梦想几乎是每个走仕途的男人最不屑一顾的。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却是最在乎百姓安泰和国家安危的。
对于当年的事他一定有错，可若是他本意，那他便不会救下你。婉宁，我不是要劝你做决定，我只是希望你在下意识否定他的时候，能理智的想想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婉宁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胸口有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
董娇说的每字每句她都无法反驳，因为哪怕想起一切，那个占了她哥哥身份的男人，在她心中依旧干净得如一块上好的白玉，无暇又熠熠生辉。
想起和顾承允这些年相处的点点滴滴，顾婉宁痛苦闭眸，“姐姐，我真的可以原谅他吗？”
董娇替她把杂乱的头发理好，“我没有资格代替你做决定，更没有资格替他向你索求理解和原谅，我唯一可以确信的是，哪怕他曾参与过这件事，也一定是年少时的身不由己，那时的他也不过十一二岁，又如何有能力说不呢？”
面对董娇的不偏颇，顾婉宁心中那团乱麻有了解脱口，“姐姐，你说得对，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虽然我做不到原谅他，但我可以不把过错怪在他身上，毕竟最后是他救了我。姐姐，谢谢你，万幸有你在我身边，否则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
晋王府。
李准面色十分难看，如即将陷入狂怒的花豹，他死死攥住手中信笺，下一瞬，将桌前所有东西掀于地上，摔得粉碎。
“好，好，好！都骗孤，所有人都骗在孤！！！”
三个好字，足以证明他心中怒火已达顶峰。
方兴文战战兢兢立于旁侧，这个结果也是他完全没预料到的，慧明帝竟然尚有神志并未真的糊涂！而顾承允也的确是接了慧明帝的密诏赶回京中，太后竟也暗中帮着慧明帝指挥一切。
眼下大理寺里记录的文官已经被抓，朝丽质子的死亡真相必瞒不住……太子通敌弑弟一事……证据确凿……
所以慧明帝当着殷贵妃的面写立储诏书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为的就是让他的人马有时间赶回京都好将殷家一网打尽！
“孤还真是低估了父皇，本以为他重权在握不会忍心折损自己的身体分毫，定是要活上百年来享这万里江山，结果没想到他比孤还狠，为了除孤竟然自损龙体，哈哈哈哈哈，这个老东西真是好深的城府啊！”
李准笑得狠厉，眼中杀意毫不掩饰，“父皇啊父皇，既然你不给我这个当儿子的送你百年的机会，那你便去地狱享这无上权利吧！通知所有人马，今夜，攻入紫宸殿！”
“遵命！不过殿下，可要派人将太子妃等人送出城？”
想到太子妃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儿子，李准犹豫一瞬后拒绝，“不必，若孤败了，她们母子也必活不成。但孤，不会败！”
“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方兴文早已做好准备，要么从龙之功，要么死无葬身之地，见李准这般信心满满，他也跟着热血沸腾起来。
方兴文离开，李准叫来长命。
“可有顾承允的消息？”
长命半跪，“属下无能，我们的人这几日几乎是全城地毯式搜索，但都没有打探到他半点消息，属下在想，他是不是还未来得及入城。”
还是找不到吗……
李准蹙眉，“继续封锁城门，除了我们的兵马不允许任何人入京！一旦发现顾承允的身影，立即击杀！”
“是。”
想到顾承允，李准只觉如芒在背，若是他没入城还好，若他入了城呢？等是最愚蠢的办法。
“地牢里情况如何？”
“方才下面来报，说顾小姐因惧黑陷入梦魇，频频说胡话，说什么杀人凶手，还她父母，不会原谅他，他不是她哥哥等。我们的人后来想听更仔细些，但她二人一直躲在地牢角落声音又极小，实在没办法听到更多内容。”
一群废物……
果然还是应该让长命亲自去监视的。
罢了，李准眼神一凌，想起去年的流言风波，那时曾有传言说顾承允是胤国遗孤，皇帝也曾一度怀疑，最后若非他于朝丽寻来《黑金纪要》并上交，父皇才不会打消疑虑。
现下顾婉宁又说出这般言语，难不成，顾承允的身份真的有问题？
“昨夜顾婉宁和明昭失踪后，他们两家都什么反应？”
“顾家和宣平侯府都将可用之人尽数派出全城搜寻，几个与之交好的世家也在帮忙打探，除此外，还有一个地方也动了。”
“何处？”
“千金楼。”
“千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