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叫宁橙,来自晁州,是晁州宁氏的第一百三十九代孙,只因家门不幸,做了有辱家族族风的事情,才被家主除名,被迫流落到这里,靠着贩卖胡商的一些新奇物件来维持生计。”
“晁州宁氏的第一百三十九代孙?”
影五看了看身后的沈茶,沈茶朝着他点点头,让他继续,不用担心别的。
得了沈茶的信儿,影五微微躬身,转头看向小摊贩,哦,不,是宁橙。
“你怎么证明自己是晁州宁氏的子弟?”
“各位大人容禀,出身是学生的立身之本,学生这短短二十年,所享受的一切皆为家族照拂,是绝对不会在这个上面……”宁橙疼的已经说不完整话了,但为了自己和老娘可以活命,还是忍着剧痛,向几个人解释道,“在出身上面扯谎的。”
“这一点,我倒是相信,江南若非名门望族,若非书香门第,很难能找到名师的。”金菁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影五的跟前,看着宁橙,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们昨天在街上见过,对吧?”
“是,学生记得大人,大人是读书人。”
“呵!”金菁冷笑了一声,“这么多年了,头回听见有人说老子是读书人,真不容易啊!”
“可不是!”影五跟金菁一唱一和的,“不过,金大人身上也曾经是有功名的,可惜,运气不太好。”
“功名?”金菁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的笑容,“功名在某些大家族眼中,算是個屁啊!寒门出身的学子,从一开始就跟这些大家族出来的是不一样的,小五,你没经历过,是完全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的。老子当年傻乎乎的以为,只要刻苦读书,只要寒窗十年,就一定会有出头之日。可惜,大家族是不会容忍有同年的寒门学子会爬到他们大家族子弟头上的。”
“这是什么意思?”
听了金菁的话,影五确实是懵了,转过身看着沈茶,意思是说,这跟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
沈茶朝着他招招手,等到他跑到跟前,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明白了?”
影五应了一声,朝着沈茶点点头,一溜小跑又跑到金菁跟前,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
听完了影五的转述,金菁朝着沈茶笑笑,他知道这是她给自己一个机会,彻底发泄积攒了这么多年的怨气,彻底把窝在心里的火儿释放出来。
“这位大人,您……”宁橙看他们这来来回回的折腾一趟,也不想细细的琢磨,也没精力去琢磨,他身上的伤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这是龙潭虎穴,这是会要他的命的地方。
“是不是觉得老子是在胡说八道?你们这些大家族是绝对干不出这种丧尽天良、压迫寒门子弟的事情来?”
“大人,别的家族,学生一概不知,但宁氏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是吗?先别急着下结论,免得等一下打脸。”金菁哼了一声,“老子虽然不是绝顶聪明,但绝对是曾经读书人里的聪明人,可惜出身不好,那些大家族有名的文人,表面上说广收门生,不拘出身,但实际上呢?不过就是让这些寒窗苦读的寒门子弟给名门望族的笨蛋当垫脚石。”他看向宁橙,发现他脸色不太好看,冷笑了一声,“我就说了,别太早下结论,你刚刚说自己身上是有功名的,对吧?”
“是……学生……”宁橙有点心虚,“是有功名。”
“什么功名?”金菁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是童生,还是秀才,或者举人?”
“是……”宁橙吞了一口口水,看了一眼金睛,“是秀才。”
“嗯,你这个年纪是秀才,这还能说得过去。”金菁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你的秀才是顶了谁的名字,或者是用了哪个寒门学子的文章,你心里是有数的,对吧?”
“……”宁橙不想回答,但金菁强烈的压迫感让他不得不屈服,他刚才错了,不应该说这个人是读书人,读书人的身上可没有这么大的杀气。“……是!”
“这就对了,你们这些名门望族表面上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干的都是这种勾当,你们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书香门第、清流之家?别说你们看不起武人,武人更看不起你们,你们家族那里面的那些肮脏事儿,怕是比我们这些外人知道的,还要多吧?”
“大人,您不要信口开河,虽然我们会有刚才您说的那些事情,但是,什么肮脏事儿……”
“慎言,还是刚才的话,不要说嘴,容易反噬。”金菁冷笑了一声,“你姐姐什么情况,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她到底是因为被你曾经的姐夫打,而无法容忍下去,所以才跟你曾经的姐夫和离,还是因为别的,你应该很清楚,对吧?”
宁橙被金菁的话吓了一跳,他不知道对方都掌握了什么,所以,一句话都不敢乱说。
“昨天晚上,我们问了你的母亲,你母亲一直在辱骂你的姐姐,说她毁了你的前程之类的。”影十七想了想,还是把宁橙姐姐的情况告诉了他,“但你母亲不知道的是,你姐姐她……”
“我姐姐怎么了?”宁橙一脸的焦急,“她……她……”看到影十七脸上戏虐的表情,他稍稍松了口气,“她没有事儿,是不是?”
“你是真的关心她吗?”影十七往宁橙身边走了两步,“你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提到过她,何况,你刚才说,你之所以会到边关来,是因为家门不幸,家里出了有辱门风的事情才被除名。显然,你也是觉得你姐姐是……”她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跟外面那些人一样,看不起她。”
宁橙沉默了好半天没开口,影十七和影五也没催他,只是走到一边给众人都递了杯水,刚刚说了这么多话,喝点水润润嗓子。
等影十七喝完了水,准备再问宁橙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宁橙已经哭得满脸都是泪水了。
“你……你这是怎么了?”她往后推了两步,“是懊悔的眼泪,还是为自己鸣冤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