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喜走进大理寺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是懵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白萌回了禁军大营之后,直接去了完颜喜的营帐,完颜喜正坐在榻上闭目养神,都快要睡着了,被外面的冷风吹精神了,刚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白萌抓起手腕给拖了出来。手炉也没拿,斗篷也没披,就这么给拽上马背了。幸亏他的靴子好穿,要不然就会看到一个光着脚的人在西京大街上骑着马狂奔的奇异风景了。
完颜喜满脑子的疑问,一路上几次想要开口询问,都被白萌身边的护卫给拦住了。两个护卫趁着白萌不注意,朝着完颜喜挤眉弄眼的,让他稍安勿躁,等到了地方,疑惑自然可以解开。
完颜喜跟着白萌骑着马从禁军大营一路狂奔,本来以为是进宫,没想到是进了大理寺。
当他走进放置尸体的厢房,被白萌拉到酱菜园子老板尸体的跟前,当白布掀开,看到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的时候,他愣住了,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是认识的人?”白萌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就有谱了,确认他们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个老板的来历果然不一般。他看看完颜喜,叹了口气,“他是金国人,对吗?”
“是,可我不认识他,也从来没有见过他。”
“嗯?”白萌听到完颜喜的话一愣,“那你怎么会知道他是金国人?”
“我当然知道了,我不仅知道他是金国人,还知道他的来历,他……跟他的父亲长得还挺像的。”完颜喜的表情很哀伤,缓缓地走到酱菜园子老板的尸体跟前,想要伸手去触碰,但伸出去的手停在空中片刻又收了回来。“他的父亲曾经是我父王的伴读,后来因为一桩人命案,全家被驱逐,自此下落不明。”
“可是以你的年纪,应该没有见过他们,对吧?”看到完颜喜要解释,白萌朝着他摆摆手,“你跟我来,沈国公和沈大将军都在,把这个人的来历跟他们说清楚去,免得你跟我说一次,再跟他们说一次。”
“好!”完颜喜点点头,再次看了一眼酱菜园子老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金国的礼,然后把白布重新盖在尸体的身上,跟着白萌离开了这个厢房。
白萌领着他来到会客的厢房,进去之后,沈昊林和沈茶正在小声的说着什么,宋其云和金苗苗凑到轩辕靓跟前,跟他打听西南边陲的情况。
看到他们进来,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了,目光略过白萌,都落在了完颜喜的身上。
被这么多的人盯着看,完颜喜有些紧张,他咽了咽口水,跟着白萌走进来,给屋中的众人行礼。
“我刚才带他去看了尸体,已经可以确认,我们的猜测基本正确。而且,他也说知道这个老板和老板父亲的来历。”白萌让完颜喜坐下,“这个老板的父亲……”他看向沈昊林,“就是老掌柜的,是他……”伸手指了指完颜喜,他又继续说道,“父王的伴读。”
“先金王的伴读?那不应该是金国贵族吗?”宋其云很不解的问道,“怎么会流落到异国他乡?贵族做眼线,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王爷想多了,不是眼线。”完颜喜叹了口气,脸色比刚才还差,“是被驱逐的,永生不得踏入金国一步。”
“先等一下。”沈茶注意到了完颜喜的不舒服,看他的脸色惨白惨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同时也注意到他连个斗篷都没穿,说话的声音都哆哆嗦嗦的。“怎么感觉你比前两天的状态更差了?苗苗给你开的药有没有继续吃?别说快要好了,就不再吃药。”
“大将军放心,我一直都在吃,不会再胡闹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看见走到自己身边坐下的金苗苗,完颜喜不自觉的就往后蹭了一下,“金……”
“金什么金,你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伸手!”金苗苗没好气儿的抓住他伸出来的手,“确实是比前几天要好点,再吃上一段时间的药,就可以彻底痊愈了。但我要奉劝你一句,老老实实的养病,别总想那些有的没的,太耗费心神,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好!”完颜喜点点头,“我……我尽量!”
金苗苗翻了个白眼,把自己的手炉很粗鲁的塞进了完颜喜的手里。
“抱着,那爪子冷得跟冰块似的!”她重重的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白萌,“你也是,再怎么着急,也得让他把手炉抱着,把斗篷穿上。他本身就病着,要是再反复了,你来负责给治嘛?”
“哎!”白萌后知后觉,被沈茶和金苗苗这么一提,才想起完颜喜还在病中。他看看小脸冻得发青的完颜喜,有点不太好意思,“那个我……”
“大统领不必在意,我理解您的心情,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做的。我没事,缓缓就好了。”完颜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躺在那个屋子的人,我确实是不认识,但我见过他父亲的画像,他跟他父亲在轮廓、眼眉上都很相像。”
“所以,他们家真的是贵族?”
“金姓卓鲁。”
“真了不得,还是个大姓,真的是深藏不露啊!”白萌点点头,“你刚才说他是因为一桩人命案被驱逐的?”
“对!”完颜喜点点头,“大统领不要急,听我慢慢说。我刚才也说过了,我见过他……”伸手指指放置尸体那个厢房的方向,他接着说道,“他父亲的画像,因为父王还在的时候,不止一次拿出那副画像,一边看一边叹气。不仅叹气,神情还特别的伤感,特别的怀念,还特别的内疚。”
“内疚?”沈茶一皱眉,“那桩人命案有蹊跷?”
“大将军一针见血。”完颜喜点点头,“有一次,我又看到父王在看那张画像,看着看着他居然哭了,我父王是什么人,各位应该很清楚,能让他哭成那个样子,我是真的很好奇。所以,就问他画像上面的这个人是谁。父王说,这是他这一生最好的、最信任的朋友、最义气的兄弟,也是他唯一一个最对不起、最愧疚的人。他跟我讲了一个他还是王子时的故事,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桩所谓的人命案。那桩人命案是当时跟父王争夺王位的六王叔给做的局,卓鲁先发现了破绽,自己假扮了父王,让六王叔误以为父王上了当,替他顶了这个灾。”他轻轻叹了口气,“因为卓鲁是大姓,所以免除死罪,但被驱逐出金国,世世代代不许再踏入金国一步。不过,父王也给他平反昭雪了,也请他回去,但被拒绝了。他说离开纷纷扰扰、勾心斗角的朝堂,过平平静静的日子挺好的。”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你知道青蝶吗?”
“青蝶?”完颜喜一皱眉,“大将军怎么会知道这个?”
“除了这个老板之外,他的家人和他的伙计都是死于青蝶。”沈茶很认真的看着他,“据我们所知,青蝶出自金国王室,只有完颜家才有,所以……”
“大将军说错了。”完颜喜摇摇头,“你们听到的有关青蝶的故事都是假的,是六王叔编造出来的,而青蝶正是出自他之手。当初争夺王位的时候,青蝶可是帮他立下了不少的功劳。只不过,父王登位之后,就把所有的青蝶都销毁了,一瓶都不剩,怎么还会有流落在外的?”
“一瓶不剩?”沈茶冷笑了一声,“就我们知道的,至少有三瓶再次现世了。”
“三……三瓶?”完颜喜一皱眉,“这我就不知道了,我……”
“你这个年纪要是知道,那就奇了怪了。”沈茶笑着摇摇头,“对了,你那位会做药的六王叔可还在世?”
“应该不在了吧!”完颜喜挠挠自己的下巴,“父王登位之前,看情形不妙就跑了,一直都是下落不明。”他猛然看向沈昊林和沈茶,“这……应该不会吧?你们是觉得,这次的凶手跟六王叔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