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飘飘洒洒的雪花,黑禄儿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亲生父亲不是个东西、是个人渣这一点,是他从楚然少爷那里听到正室和陪嫁的滕侍同时有了身孕这个消息之后才确定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上真的会有这么毫无底线的畜生存在。
“阿嚏!”再次打了个喷嚏,他揉揉有点发痒的鼻子,思绪慢慢的飘远了。
在得知自己的身世的那段时间,他跟着两位少爷居住在江南的王府里面,按照他家少爷的说法,江南的水土养人,且才子辈出,小孩子在启蒙的时候能在江南生活,是最佳的选择。所以,从他五岁到十五岁这十年,都是在江南度过的。
在祠堂跪了一整夜之后,他拿着生母的信去书房找二少爷,和二少爷讨论这封信里面的内容,聊到这里的时候,二少爷脸上的讥讽和不屑的语气,让他记忆犹新。
“虽说子不言父过,但前提是这个做父亲的,他能配得上父亲这个名号,他配做人家的父亲,人家的相公。显然,黑家的那个人不在此列。”
黑禄儿承认楚然少爷的评价非常的中肯,他虽然被二位少爷呵护备至长大,但不是什么不接人间疾苦的小白痴,该听说的、该见识过的也早就听说了、见识过了,但他那个人渣到极致的生父的所作所为,但依然震撼到他,刷新了他对人渣的认知。
“少爷,他是不是一点心都没有?还是他根本爱看这些?”年幼的黑禄儿一脸的震惊,看向陪在自己身边的楚然少爷,提出自己的疑问,“您之前说过,能娶到我娘亲,是因为他在仆散家门口跪了整整三天三夜,其他的贵公子都没有他这么可能放下架子、拉下脸,作为一家之主,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很难得了。正是因为如此,娘亲被他感动了,才同意下嫁的。这么好不容易娶到的人,这么不珍惜嘛?”
“真心?还珍惜?小黑黑,你还是太天真了一些。”楚然少爷轻轻摇了摇扇子,在小黑禄儿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说道,“你知道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为什么一直不肯同意这门亲事?黑家人无情无义,可是出了名的,每一代的主母,无论是原配或者继室都得不了好下场,因为永远都是小妾比正室更得欢心,但小妾一旦被扶正,命运就会改变,注定是悲惨的。”
“这又是什么道理?”
“没有什么道理,就是不喜欢了呗!说起来,黑家从来不在你外祖父、外祖母的结亲名单上,但仆散家也不能选择完颜家的任何一个子弟,准确说,不能选择任何一个跟完颜家实力相当的家族结亲,否则就会更加坐实了结党营私之嫌。”
“我知道,为了摆脱这样的名声,就要选择一个势力稍弱的家族。可是,黑家在武将们的心中还是挺有地位的,选择黑家,难道不会被人非议吗?”
“黑家再怎么厉害,勉勉强强算是个二流贵族,充其量是个完颜家手里的一把刀而已,除了在武将们心中有威望之外,并不算什么。但仆散家不同,是可以跟完颜家分庭抗礼的,所以,如果仆散家继续用姻亲关系笼络顶尖贵族,必然会遭到一连串的打压。所以……”
“所以,哪怕仆散家再怎么不乐意,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同意了这么亲事,是不是?”
“没错。”楚然少爷点点头,“而且,黑家人同样清楚这一点,毕竟仆散家嫡长女的亲事,在宜青府也算是一桩大事,到底会跟哪个家族结为秦晋之好,也是受人瞩目的。这里面的门道,也被人讨论、分析了多次,黑家作为其中被议论的一家,不会不清楚的。你那个生父在知道自己雀屏中选之后,就明白你的娘亲是被家族牺牲了,所以,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会在成亲之后,这么肆无忌惮的欺负她。”
“明白了。”小黑禄儿的表情非常的严肃,“是因为无论怎么对待娘亲,仆散家都不会过多的干涉,因为决定是仆散家做的,如果真的计较起来,他也是上面这些贵族相互争斗的受害者。所以,只要做的不过分,仆散家不会向他真的施压。可是……”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他看向楚然少爷,“可是,仆散家就真的撒手不管嘛?娘亲不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吗?”
“自然不会真的不管,只是做的不会太明显而已。”楚然少爷耸耸肩,“如果跟娘家的人来往次数太多,你娘亲就会成为贵妇这个群体里的笑话,认为她是不同俗事的蠢货,你娘亲自然不乐意自己头上多这么一顶帽子。”
“既然仆散家不能管,那黑家就没有能管得了他的长辈吗?他们不能规劝一下?”
“长辈?他们家的长辈不都也是这么过来的?难道能比他好到哪里去?”楚然少爷伸手摸摸黑禄儿小小的圆脑袋,“何况,长辈们也管不了他,他才是当家作主的那个人。族长自己的私事,族中的人,哪怕是德高望重的族老,都没有权利去族长家后院的私事。所以,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喜欢什么人、想宠爱什么人就喜欢什么人、宠爱什么人,懂吗?”
“娘亲……不,仆散家的人不管嘛?”黑禄儿皱着个小眉头,仰着脸看着楚然少爷,“陪嫁的不应该只有那两个滕侍,还有其他的仆人吧?毕竟是外祖父、外祖母捧在手心里疼爱的人,就这么放任他们欺负?”
“从仆散家带来的仆人,包括跟在那两个滕侍身边的,自然都是向着自家的嫡小姐的,那两个滕侍心里也明镜儿似的,所以,陆陆续续的就把身边的人给换了。但她们不能处置从仆散家跟过来的人,所以,只能放任这些人回到你娘亲身边去。”
“我还有一个问题,那个人渣名声这么烂,金王为什么还要用他?”
“因为他有用啊!”楚然少爷把小黑禄儿揽到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拍着,“这个人虽然没有什么人性,没有什么操守,好色如命,但这个人确实是有真本事的,带兵、练兵的能力,就连完颜家的人都很佩服。他年轻的时候,嗯,准确说,是四十五岁之前,一共打了二十七场仗,几乎是未尝败绩。”
“几乎?”小黑禄儿不明白自家少爷为什么用了这么一个词,“这么说,他还是吃过败仗的?”
“不是败仗,是平手。”
“哦?”小黑禄儿的眼睛眨巴眨巴,“和他打成一个平手的是谁?”
“大夏镇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