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非就是苹姑姑的儿子?”小娘子歪着头问道。
李邺笑着点点头,“我叫李邺!”
“你就是邺哥哥?”
小娘子欢喜地跳起来,转身向背后的马车跑去,“爹爹,是邺哥哥来了!”
只见从马车里走下一名三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身后又走下一名俏丽的年轻妇人。
“倩儿,让你不要乱跑!”
这名男子也是头戴纱帽,身穿一件浅绿色官服,腰束革带,从官服颜色来看,他应该是一名七品文职官。
男子上前打量一下李邺笑道:“伱就是阿邺?”
“我是李邺,您是?”
“我是你母亲的兄弟,我叫裴俊!”
李邺恍然,他听木大娘说过,母亲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兄弟,兄弟比母亲小两岁,因为是歌姬所生,一直住在外面。
李邺连忙躬身行礼,“李邺参见舅父!”
裴俊大笑,拍拍李邺胳膊,“你来怎么不先说一声。”
“外甥是去安西,路过张掖!”
“原来如此!”
裴俊又笑着给李邺介绍这会儿有点害羞而不肯上前的女儿,“那是你的表妹裴倩,旁边是你舅娘!”
李邺连忙上前行礼,这时,已经有家丁跑去通报,很快走出一大群人。
为首正是李邺的外公,甘州都督裴方,后面还有大舅裴伽、二舅裴健,两人都是武将。
李邺连忙行大礼参拜,裴方早就想见见这位传奇外孙了,才十四岁就名震朔方,被天子封为金山县公,爵位比自己还高一级。
他见外孙长得高大威猛,一表人才,着实欢喜,十几年前他唯一的宝贝女儿未婚生子,让他大丢面子,一怒之下把女儿赶出家门,没多久他心中也有点后悔了,只是他死要面子,怎么也不肯松口,要等女儿主动来认错。
但裴三娘也和父亲一样的倔脾气,死活不肯回家认错,父女二人便一直僵持了十四年,直到去年才关系解冻。
不过他还是经常从侄子裴旻那里得到女儿的消息,在长安开了一家诊所,自食其力。
其实李邺心中对外公一家还是有点抵触,毕竟他们让母亲受了十四年的苦,把她一人丢在长安不闻不问,要不是看在母亲的面上,李邺今天绝不会上门。
但有些事情只能藏在心中,面子上不能露出来,一家人热情地将李邺拥进府内,李邺又给外婆行大礼。
李邺的外婆也是出身陇西名门李氏,当年北周建立,天子宇文泰要求手下大将各自寻找关陇名门依附,以提高自身名望。
后来的隋朝皇族杨氏当时依附的是弘农杨氏,而后来的唐朝皇族李氏则依附陇西李氏,也就是李邺外婆的家族。
裴方也是凭借这门婚姻,才得到河西各大望族的支持,一步步坐上甘州都督的位子,去年他还是甘州副都督,今年得到李林甫的推荐,正式升为都督。
不过望着眼前这位雍容华贵的老夫人,李邺心中想的却是木大娘,那才是他心中真正的外婆。
三个儿子、儿媳,孙子孙女,甚至两个第四代也抱来了,一大家人在大堂上就坐。
李邺取出一个木盒子笑道:“给大家带来一点礼物,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大家请随意挑!”
他盒子里面的东西倒在桌上,都是美玉和宝石,当然是李邺缴获的战利品,他挑了二十几件品质不错的,送给外公一家。
众人大喜,纷纷上前挑选心仪之物。
这就是人情世故了,李邺要给母亲争面子,需要拿得出手的东西,这些美玉和宝石在长安也是价值不菲的宝物,每一件都要值上百贯,甚至更贵,家里人都得了重礼,下次裴三娘回娘家,大家自然会对她高看一眼。
李邺取出一块拳头大的羊脂玉籽料递给外公笑道:“这是给外公的。”
裴方见美玉白腻温润,俨如割脂,而且一点瑕疵伤裂都没有,形状很漂亮,底部是平的,正好可以摆在桌上。
裴方顿时爱不释手,连连捋须点头赞道:“邺儿有心了!”
李邺又把一颗红枣大小的祖母绿递给外婆李氏,品质上佳倒是其次,关心是有这份孝心,李氏高兴得拉住李邺的手不放,“好孩子,你娘写信说她在润州,我还以为你也在润州,我的邺儿长大了,外婆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哎!”
李氏伤感抹泪,李邺连忙安慰她几句,笑道:“我回头给外婆把这颗祖母绿镶嵌一个吊坠。”
“好!你给外婆镶嵌。”
这时,两个孙女裴倩和裴璃跑上来,裴倩嚷道:“邺哥哥,我们也跟你一起去镶嵌。”
两人年纪一样大,都是十一岁,只相差一个月,裴璃稍大一点,但裴倩却更加外向,她拖着裴璃跑来。
裴方还有个孙女叫做裴珍,她已经订婚,便不再和两个妹妹一起调皮。
李邺笑问道:“你们挑了什么?”
两个小娘子摊开手掌,一颗红宝石和一颗蓝宝石,都是鸽卵大小,品质极高。
外婆李氏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眯眯道:“你们两个下午带阿邺出去走走,难得来张掖一趟。”
李邺欣然道:“下午我们一起去镶嵌!”
这时,大家都各自挑了一件喜爱之物,连两个第四代也由他们的母亲帮忙挑了一件。
还剩下七八件,由李氏一起收好,准备送给几个亲家,也是李邺的心意。
裴方招呼大家坐下,大堂的气氛热烈多了,每个人的眼睛里对李邺都充满了欢喜。
裴方又笑问李邺道:“邺儿这次是去安西从军?”
李邺摇摇头笑道:“不是从军,实际上是去安西游历!”
裴方捋须呵呵笑道:“游历就好说了,先在张掖住上一年半载,再出发不迟!”
李邺微微欠身道:“不敢瞒外祖父,外孙实际上还肩负天子交付的秘密任务,前往河中一带。”
说完,他取出天子金牌递给外公,裴方吓了一跳,他有这面金牌的图样,凭这面金牌可以调动一千军队。
孙子居然有天子的私人金牌,让裴方更不敢小看了。
这时,裴俊起身道:“父亲,孩儿倒是有一件重要之事要禀报,正好是事关邺儿。”
裴俊出任都督府兵曹参军事,主管军籍管理以及各种重要文书。
裴方问道:“什么事?”
“孩儿昨天傍晚接到兵部的飞鸽传信,通报了两件事,一是要求我们在必须尽快平定居延海之乱,其次就是通报升金山县公李邺为宁远将军。”
裴方愕然,升外孙的官阶自然是好事,只是通报怎么送到张掖来了?
李邺心知肚明,一定是祖父安排的,他知道自己在张掖外公这里。
“估计是我祖父安排的,他知道我会来外公这里,所以特地让我知道此事。”
裴方捋须点点头,“你祖父确实很关心你啊!”
有些事情李邺不好明言,他心里很清楚,祖父把这个消息传给自己,实际上就是表达天子的一个态度,天子一定是明确拒绝了葛逻禄的引渡要求。
三百万只羊虽然吸引人,但天子不是傻子,他不可能不考虑军方的感受,况且这还有损大唐国格。
李邺岔开话题问道:“请问外祖父,居延海之乱是怎么回事?”
裴方叹息一声道:“去年秋天,一支薛部落来到居延海,说是他们大酋长被人杀死,薛部发生内乱,他们特来避祸几个月,等今年开春就走,我就同意了,不料他们开春后不但没走,反而把薛部和葛逻禄的军队引来了,他们把居延海南面的羌人赶走,霸占了整个居延海的牧场。”
李邺脑海里立刻想起了去年的情形,他们进入薛部不久,阿伦指着远处一条山脉对他说,‘峡口山的另一边就是河西的居延海,属于甘州了。’
原来薛部就紧靠河西走廊。
李邺又问道:“然后呢?”
“然后他们态度比较横蛮,说他们只是抢占羌人的土地,并没有侵犯唐军的军城,说我们管不了他们,我们的官员就义正严辞告诉他们,羌人是大唐的臣民,居延海是大唐的土地,他们必须离开,但到现在他们还没有走,据说葛逻禄在和朝廷交涉,想请朝廷把居延海高价卖给他们。”
葛逻禄人完全就是胡说八道了,他们的要求中压根就没有提到居延海,李邺又问道:“那河西军是什么态度?”
“作为甘州都督,我有守土之责,但节度使安思顺态度比较暧昧,说一定要请示朝廷,不准我轻举妄动。”
李邺点点头,“这里面的缘故我可能知道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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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