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的秋羽蝉纯洁无比,是真正意义上的白纸。
毕竟浑浑噩噩的若虫活再久,都始终只是深埋地底的特殊生命,只有成为秋羽蝉,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出生”。
在灵煜山下蹲着秋羽蝉蜕化之地的生灵不在少数。
已经蜕变完成的秋羽蝉们也并不阻止外族人去哄骗自家“还未出生”的后辈,他们甚至对这种行为持鼓励的态度。
毕竟一个谎言若是能持续一生,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不算是谎言。
要骗长生种一生很难,可秋羽蝉的一生只有一个月。
这一族的长辈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族人向善或是为恶,也不在意他们是贫穷还是富贵,幸福还是悲苦。
在它们眼里,无论何种人生都是完整的人生。
每一只放弃悠长寿命,选择蜕生的秋羽蝉都应该是自由的,被人哄骗也没有关系,若是能被骗一生自然是好,就像阿蛮的那位太奶奶,被阿蛮的太爷爷骗着做了小老婆,还生了个孩子。
但在吞服过许多珍贵灵材后依旧有限的两年多生命中,除了生下阿蛮爷爷那时痛哭了之外,她从未受过任何的苦,也从未有过其余的悲伤。
若是骗不了一生......那许下这个谎言的人自然也就无法得到那只秋羽蝉的认可,不仅所做的一切失去意义,还会被打上印记,从此以后再也无法靠近灵煜山。
可即便如此,能成功蹲到秋羽蝉的生灵也只是少数。
若虫成为秋羽蝉的之前的复育阶段,它们出来后的第一时间就会把周边的环境记在脑海里,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会短暂地拥有一定的灵智。
嗯,有些类似于动物破壳或者睁眼时与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面,如果你能出现在它面前,它就会天然地跟你亲近。
可天煜山很大,需求感灵湖机缘的生灵大多都是卡在镇国巅峰的那一批,可周边的镇国巅峰又能有多少?
反正苏槐绕着灵煜山走了一大圈,只发现了十多个志同道合的道友。
苏槐或多或少的都跟他们聊了几句,才发现这些人之中耗时第二短的那个都已经在灵煜山蹲了六个月。
期间每一天都有秋羽蝉出生,可都不在他蹲着的点。
这十个人里蹲的时间最短的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叫秋生的秋羽蝉族女人,据她所说,她的运气很好,出生以后通过一些渠道去了巨木城,并且有幸与青翎夫人结识,得到了大量延寿的灵药。
她已经活了九百多天,即将走向生命的终点。
这次回到灵煜山,是因为她想留下子嗣,她之前想了好几天,才把目标放在若虫阶段时就住在她隔壁的那位邻居身上。
那位邻居的岁数跟她相差不大,估摸着就在这段时间就会进入复育阶段,秋生已经在这蹲了两个月,她有特殊的方法可以知道邻居会在哪儿出来,只要对方在她生命结束之前出来,她就一定能蹲到。
这期间也有不少人向她请教蹲点的方法,都被她笑着婉拒。
苏槐听完她的故事,咂了咂嘴,暗骂一句孽畜。
都是快死的老女人了,居然来蹲还没出生的小正太。这不明摆着想玩一手养成游戏么......
苏槐倒是不担心自己会在这儿蹲太久。
他有挂。
别的生灵在这儿都没法动用权柄跟法则,自然也就无法探查地底的若虫何时才会爬出洞穴。
可他的洞察之眼却不在限制的行列之中。
这说明洞察之眼是一件品级至少与域神持平的宝物。
地底蜷缩着的无数光点,在他眼里都有着各自的标注。
大部分都是【沉睡中】,【进食中】。
极小一部分是【准备复育】。
极个别【即将复育】。
苏槐往秋生蹲着的地点看了一眼,地下确实有一只准备复育的若虫,九阶顶峰实力。
或者说那些准备复育,又或者即将复育的若虫都处于九阶巅峰。
这或许是一个分界线。
而那些实力在帝境以上的,极有可能就是放弃了蜕变,重新回到地底的若虫。
很巧,秋生蹲着的那个点不远处就有一只即将复育的若虫。
并且那儿并未被其他生灵占据。
于是苏槐咧着嘴角就跑了过去,甩出一张椅子,便往上面一躺。
这也是大多数守候在这片区域的生灵的现状。
他们就像是一群钓鱼佬,少所都在这空军了几个月,哪还有那个闲心每时每刻盯着地面,等着那儿不知何时才会破土而出的若虫。
第一个昼夜,无事发生。
第二个昼夜,苏槐用木头雕了一副扑克牌。
第三个昼夜,他拉着秋生,以及另一个“守虫人”开始斗地主。
第四个昼夜,又来了几个守虫人一起打牌。
第五个昼夜,一堆秋羽蝉族人加入了打牌阵营。
第六个昼夜......打牌。
第七个......牌。
直到第九天晚上,苏槐脸上被画满各种奇怪涂鸦时,他终于掀翻了牌桌。
“不玩了不玩了,我觉得我要蹲到我的崽了。”
“你们自己玩吧。”
苏槐叹了口气,又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气运。
好几天了,除开这些牌友不熟悉规则的那几把之外,苏槐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把把都是3456没有7,要么就是4578没有六。
大小王甚至一张都没见过!
特么的再打牌我就是狗!
当然,掀桌子不是因为玩不起,在这里的外来者修为层次都差不多,很容易成为朋友,而那些留守的秋羽蝉村民也都是内心良善之人。
他们的赌注只是类似于开心话大冒险一类的惩罚,再就是拿着从村民家借的油墨在败者脸上涂鸦。
苏槐离开牌桌用的原因并不是随口杜撰。
蹲了九天,那只【即将复育】的秋羽蝉终于变成了【复育中】。
离开牌友们的欢声笑语,苏槐随手揪了片树叶叼在嘴角,蹲在那棵不知道被苏槐薅了多少叶片的大树下。
在他的眼中,地底的那个光点越来越亮。
终于,在某个时刻,苏槐面前的泥土鼓起一个小包。
紧接着,一只没有手指的胖爪子破土而出。
然后扒拉开泥土,露出那颗长着大眼睛的脑袋。
初见天日的复虫宝宝没有看到漫天的星辰,没有见到仙境般的秋景,它只看到一张瞪着大眼睛,叼着树叶的大脸。
我的妈,这是什么东西,好可怕!
歪日,好丑!
两道声音分别在各自心中响起。
苏槐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单手拎起那只复虫,把它贴到树干上。
“愣着干嘛!抱紧!”
幼小的若虫一个哆嗦,急忙抱紧树干。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崽了。”
“我管你吃管你喝管你玩,你得喊我喊爹,知道没?”
复虫什么都不懂,只能点头,然后在树上瑟瑟发抖。
苏槐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初生的复虫暂时失去了自己的修为,是一种很弱小的生物。
苏槐掏出的东西是在仙域时,楚思雨炼制的低阶丹药,苏槐带在身上的这瓶主要作用是用来抓某峰主饲养的灵鹤。
等级很低,药力很温和,至少凡人吃了能延年益寿。
“来,把这个吃了。”
复虫很乖,闻言立马就想张嘴,可惜它完了自己现在没嘴。
苏槐看到它本来嘴巴的位置长着一根吸管一样的器官,想起了蝉这种生物一般都是靠吸食树汁存活,于是他倒出那粒灵药,用手指碾成粉末,然后装回瓶里,再灌进去一点琉月之泉,用力摇匀。
然后开始奶孩......奶虫子。
幼小的复虫吸的很开心,从嘴里甜到心里。
吃了上千年的土,这还是它第一次尝到这种让人愉悦的味道。
它的吃相让苏槐想起了蚊子吸血,苏某人嘴角一抽,视线扭向一旁,望着远处那几个嬉戏的秋羽蝉孩童。
还好这东西蜕变后是类人形。
不然......苏某人无法接受这样一个崽,即便是认领的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