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在离沙丘斯命城,大约六里地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行进着。
那位青衫少年驾驶着马车,脸上写满了心事重重。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坐在里面的那位,要自己将蒙毅已死和自己将要带他去沙丘的消息,用飞鸽传书的方式,告诉赵高。
要知道,这不明摆着羊入虎口吗!
青衫少年一直认为扶苏是个聪明人,可做的这点儿事,哪里有半点聪明人的样子。
眼看就要到沙丘了,熟知历史的他更加担心起来。
一阵风扑面而来,青衫少年顺势握紧拳头,靠着嘴巴,咳嗽了起来。
他接连咳嗽了好几声,见马车内还是没有反应,就更加夸张地咳嗽地咳嗽了。
内模样,就像一位资深的肺痨病患者,就差就血给咳出来了。
“好了,别装了,莫不是现在害怕了吧。”
车厢内的帘子掀了起来,白衣中年男子从里面探头出来,和青衫少年并排而坐。
薛尘尴尬地笑了笑,双手抓好缰绳,小声道。
“大公子,假如你有计划的话,是不是该告知再下一二,哪怕是给我吃上一颗定心丸也好啊。”
扶苏侧头看着薛尘,犹如看着一个白痴,又或者是你不是知道妈的意思。
“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将大秦翻个天!”
薛尘听后,有些后悔当日在山峰上忽然脱口而出这句话了。
那时候不过是气氛到位了,自己一时的豪迈之言。
你堂堂嬴氏子孙,莫不是真要将你祖宗基业给断送吧!
先不说你手里有没有兵,光是自己与他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怎么可能将大秦这个庞然大物给掀翻。
难道..
薛尘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赶紧追问道。
“难道公子是想见到赵高或者是胡亥后,进行刺杀?”
扶苏看着薛尘天真的眼神,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指着薛尘的鼻子答,“战国春秋时倒是有好些名家刺客,但你要我去干这个行当,也太看得起我了吧!哈哈~”
薛尘哑然,理倒是这么个理,但这位大公子到底要怎么做呢?
最后青衫少年放弃了,既然已经豁出去了,就不要想那么多,哪怕是死,也要死得有意义才行。
就是不知道,“历史之眼”给予这个副本的终极任务,自己还有没有办法完成。
扶苏抬头看着星空,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发问道。
“你知道白起大将军吧。”
“当然知道,他老人家可是大秦战神啊!他老人家不是早死了吗?”
扶苏点点头,缓缓道。
“你知道为什么像他那样的人物,为何会被处死吗?”
“居功自傲?恃宠而娇?”
在薛尘的记忆里,白起是因为抗命自刎而死的。
扶苏摇头道。
“自打他当了闲人后,就一直谨小慎微,从不以战功自居,更讨厌别人称呼他为战神,他在父皇年轻时留下的印象,就是一个一脸善意的小老头儿,和凶神恶煞、满手是血的大秦战神一点关系都没有。”
“啊?”
薛尘没想到,这样的人物,真正的模样居然是这样的。
“那他为何会?”
扶苏长舒一口气,淡淡道。
“我知道你很好奇,为什么他最后是这么一个下场,反正还有点儿时间,我且与你说上一说。”
薛尘没有拒绝,因为这样的秘事太过吸引人,而且还可以扫去此时担心的情绪。
扶苏陷入回忆,说起了当年的事情。
说起白起,自然天下人都会想到那一场大战。
长平之战!
这场战役,整整持续了5个多月,最后的结果是赵国被秦国坑杀了45万人!
战神之名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可有些人却不叫白起战神,而是杀神!
而在秦国国内,对于白起的名声也是好坏各占半边。
无论好坏,大家都承认白起为大秦奠定了大一统的基础。
要知道,长平之战是整个战国时代的巅峰之战,光是参与人数就达到了百万之众。
再算上后续战役秦国河东投入的适龄男子,已然成为华夏中原参与人数最多的战役。
可这杀降不祥的名号,一辈子都跟随着白起。
白起也深知自己的问题,所以当秦国统一天下前,他就早早地早早地将兵权交回了扶苏的祖父。
自己在咸阳当一个闲散老人,安度晚年。
让年轻王翦等诸将继续为大秦攻城略地。
可惜再次遇到赵国的时候,遇到了疯狂的抵抗,当时赵国举全国之力进行反扑。
扶苏的祖父没有办法,希望白起重新出生,再次应击赵国。
可就在当时,不知为什么,白起抗命不遵。
扶苏的祖父在上党,一气之下命他自裁。
传闻白起死前,曾留下遗言,“我对上天有什么罪过,竟落得如此下场?”过了好一会儿,他又说:“我本来就该死。长平之战,赵军降卒几十万人,我用欺骗的手段把他们全部活埋了,这就足够死罪了!”
说完,便自刎而死。
薛尘仔细听着,感觉与自己熟悉的历史好像差别不是很大。
但扶苏接着又说道。
“史书是这么写的,真实的情况是,白起压根儿就没后悔过杀死几十万赵国降卒,对他而言只要对大秦有利的,就是杀了百万人又如何!”
“那...那为何要他自裁呢?”
扶苏笑道。
“因为像他那样的人,能共患难绝对不能共富贵!在祖父的眼里,他不过就是一个堵住悠悠众口的工具罢了,杀降不祥之事一个说辞而已,记得儿时我的老师曾让我看过祖父的一些信件,上面明明白白教导我们,对于将领之辈,物尽其用,以他的价值来用,当时的秦国没他更为重要,死是最为有利的,就好比父皇对王翦那样,不打仗的年代,他们这样的人就是不稳定的因素,绝对不能活得久!”
兔死狗烹!
薛尘不免想到了蒙毅,怪不得他会那么害怕,敢情你们嬴氏是早有先例的啊!
忽然前方有一处火光,薛尘定睛一看,那是一处凉亭。
扶苏高兴地站了起来,看着凉亭道。
“我在教你一句话,有些人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但又有些人能共富贵,但依然不能共患难。”
还不等薛尘询问,扶苏就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挥舞着手臂大叫道。
“老师!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