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的,这五个当家的,是一母同胎的亲兄弟。
他们一家本来是山中的猎户,后来许州军打过来了,当爹的不幸死在了许州军手里。
晋州主败了逃了,只留下他们这些没来得及逃走的老百姓。
他们不愿给杀了他们爹的许州主当民,干脆心一横,带着母亲上山落了草。
这一落草顿时替他们打开了一个新天地。
他们五人年轻力壮,都有一副好身板,很快就拉起了一帮人。这人一多,名气一响,来投奔的人就更多。
很快,他们就成了这附近最大的一伙山匪,无人敢惹。
几兄弟十分顺利地走上了打劫路人、过往商贩、收保护费的金光大道。
没多久,本来穷得叮当响的,只能穿破烂补丁衣裳,连媳妇也娶不起的他们,就吃的是大鱼大肉,喝的是陈年美酒了。
至于媳妇,如今都好几个啦,白胖儿子也都生了好几个。
这才是妥妥的人生赢家啊!
以前过的日子算什么?
想想都觉得那时可真傻。
苦哈哈地一天到晚打猎,最后买点酒都得省着喝,过得那叫日子吗?还真不如当土匪,吃香的喝辣的,有酒有手下,有女人有娃子,也不枉过这一生了。
五虎过上了好日子,他们都是孝顺孩子,五虎的老娘钱氏自然也过上了好日子。
如今老太太穿金戴银,呼奴使婢,还有好几个白胖大孙子承欢膝下,简直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了。
唯一让老太太担忧的就是,不知这神仙日子能过多久,只希望这世道一直乱下去,官衙腾不出手出来才好。
所以,老太太如今没事就去庙里拜,给菩萨上香、送香火钱、塑金身,不去庙里的时候,也在她住的院子弄了个小佛堂来,供了菩萨,早晚三炷香,虔诚得很。
如今一连几日,做的都是噩梦,老太太本来就心神不宁地很,又碰到三儿老不回来,老太太这一颗心就七上八下的,觉着坏了,天天催着另外几个儿子找人。
儿子都是孝顺儿子,爹没了,就这么个老娘,可不能再没了。没了他们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了。
几兄弟对老太太的话自然是无有不依的。
这几日派了不知多少人出去,四处打听,连县衙都派人去了,担心老三喝大了,在花楼与人争风打架,一不小心就栽进去了。
只是,一晃眼都十来天了,恁是一点儿消息没有。
老三竟然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可人如何会凭空消失?
尤其啸风虎胡三毛还不是一个人,手底下四五十个兄弟呢!大几十号人说没就没了,连个回来报信的都没有。
怎么想怎么邪异!
难道,是大刀寨的人偷偷下的黑手?
大刀寨是这方圆百余里除金虎寨之外的第二大寨子。
寨主刘大刀耍得一手好刀,家里原来有上百亩田地,也算是个小地主了。
后来许州军打进来,抢了他家的粮,家里媳妇也给糟蹋了。这绿帽子戴的糟心,他一怒之下,杀了媳妇,上山落草为寇了。
开始的时候,只有几个家丁跟着,落魄得不行,五虎也没当回事。
没想到这刘大刀也是个能耐人,能说会道,惯会蛊惑人心,也没有多久,竟然就给他收拢了好几股游荡的散匪,从十来个人变成了两三百人,更是占了云雾山。
等五虎发现的时候,刘大刀已经成了气候。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开始的时候,五虎浩浩荡荡地纠集了人手,想去把刘大刀给灭了。
但这刘大刀狡猾至极,再加上云雾山地势复杂,大山连着小山,大洞连着小洞,还有无数河流湖泊,树林沼泽,没有熟悉地形的人领路,都没人敢去。
五虎抓了山民领路,倒是找到了他们的一个最大的窝点。
但大刀寨号称是寨,但并不像他们金虎寨,有固定的寨子。
刘大刀狡兔三窟,设了不知多少个窝点,而且他的窝点就是个睡觉休息的地方,物资不知被他又藏去了何处。
金虎寨的人多,但去了他就带人躲起来,留给五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壳。而如果五虎分散开来的话,他又不知道带着人从哪里冒出来,抽冷子就上。
再加上,五虎也没有他熟悉云雾山的地形。
一来二去,金虎寨不但没有占到多少便宜,反而折了不少人进去。
有被大刀寨的人偷袭的,更多的是不熟悉地形,不小心掉进水里、摔下山的,或者误进了某个有瘴气的林子或沼泽,倒在里头的……
这样搞了数十次,五虎都给搞得没有脾气了。
虽然跳脚大骂刘大刀这懦夫、没种的东西骂个不停,可拿他也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就这么算了。
刘大刀到底人少,也不敢来金虎寨找事,两方也算是偃旗息鼓了,都有月余没有再起过冲突了。
但这到底是五虎心中的一根深深的,拔不去的刺,暗暗忌惮。
这三虎一出事,县衙那边也没有动静,其他几虎免不得就疑上了大刀寨。
毕竟,这地方,敢惹他们五虎的也就这么两股势力,不是官府,那除了大刀寨,还能有谁?
几虎想到就派了人去查探,如今人还没有回来。
“哎呀,我的三毛啊!不会给那该杀千刀的刘大刀给害了吧?”
“呜呜呜,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孩他爹才去了多久啊,转眼三儿又不见了!”
“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啊!”
“若是三毛没了,我也不要活了啊!”
老太太拍着大腿,拖着长音,哭嚎个不停。
几虎连忙劝慰,但越劝老太太越伤心,觉得她真是天下第一大苦命人。几虎的头都给哭疼了。
就在这时,派出去的一个探子回来了。
他快步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条老粗老粗的黄金链子,上头满是鲜血。
除了女人,老三最喜欢的就是金子了。
这条老粗老粗的金链子是他的爱物,从来不离身的,走哪儿戴哪儿,如今链子成这鬼样子了,人还能好吗?
老太太一见,当下就哀叫一声“我的儿啊”,眼白一翻,咕咚一声倒地了。
没过多久,金虎寨的号角吹响。
约半个时辰后,金虎寨倾巢而出。
看着远去的长长的队伍,青岫笑了:“一群傻叉!”
这招祸水东引,成了。
“你们继续盯着,我回寨子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