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这刘一雄真损啊!这是要我们去打自己人,两败俱伤啊!”
“老大,这可怎么办?”
“咱们总不能真打自己人吧?”
“迟将军他们可是用命拖着,就为了让咱们的父老乡亲、妻子儿女撤离,这缺德事,咱可不能做!”
“好了好了,你们一个个声音小点。”
“那刘一雄本来就不放心我们,有人时刻盯着我们呢!”
“你们是生怕他们不知道咱们是诈降吗?”
“还诈降呢!这再不想办法,就变真降了!”
“我可跟你们说了,投降什么的也就算了,打自己人的事,老子可不干。”
“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就是!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众人纷纷开口。
陈大光、吴青山、姚子长等人听了,放心不少。
当初他们听了郑老三的话诈降心里也挺担心的,别诈降成了真降,陈大光、姚子长出身云州军,云州军可没有投敌的叛徒。
吴青山是迟敬军的,他们更是不可能对自己人下手。
但是,他们毕竟人少势弱,主导不了大局。
郑家几兄弟才是这支队伍的领导者。
如果他们真要叛,那就完了。
此时听众将同他们都是一样的,证明这个队伍根子没有坏,那他们的决定总算没有错。不然被骗栽进坑里,得呕死。
不过,别人都开口了,郑老大还没有拿出态度来。
姚子长看向郑老大。
虽然是在行军之中,郑老大仍旧一身文人长衫,看起来十分温文儒雅,一副读书人的样子,看起来同他出身漕帮的身份并不搭。
说起来,郑老大姚子长在临河县是早就见过的。
毕竟当初玄女教拿下的第一块地盘就是临河县,郑老大也是北晋州第一个被玄女教收编的势力首领,姚子长自然会关注他。
只是,姚子长那时的重心主要在玄女教和政务上,军中的事,他一介文士,行军打仗都不在行,想掺和也掺和不上,因此同郑老大只能说见过,但并不算熟悉,自然更谈不上了解。
这种情况下郑老大会怎么选择,姚子长判断不出来。
其他人的视线也投向了郑老大。
而郑老大也不负众望地开口了。
“好了,大家的意思我都听明白了。看来,大家伙儿是都不愿意做不义之人了,对吧?”
众人连连点头,主要是家人都在往云州撤,他们去打自己人,这像话吗?以后家里人在云州还呆得下去,抬得起头吗?不能给自家人脸上抹黑啊!
得到了众人的一致意见,郑老大接着道:“不过,直接阵前反水的话,肯定是不行的。不是咱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硬打,我们的战斗力真不成,白给人送人头的份,也给迟将军他们帮不上多少忙,搞不好还白白添乱。”
陈大光也点头,表示赞同。
郑家军的实力他也看过了,是不行。
“这样的话,我这里有一个主意,你们看成不成?”
这是郑老大再三考虑之后想出的逃离策略。
他的队伍原本就主要以漕帮人为主,后来队伍建立之后,因为觉得不能忘本,所以他也要求队伍里的人都要学会泅水。因此,郑老大的队伍倒是北方队伍中难得的全员皆会水的队伍。
郑老大的意思是,等他们上船,脱离了弓箭的范畴后,他们可以跳船,从汾河逃离。汾河水如今不在汛期,水流相对平缓,以他们的水性,绝大部分人应该能够成功逃离。当然,危险肯定也是存在的,毕竟是数百米宽的大河,如果在水里突然抽筋或者碰到暗流什么的,那就不好说了。但比起阵前反水,这样保住性命的几率无疑高多了。
刘一雄的队伍里,会游泳的肯定不多。
他们只要注意,在远离了河边箭手的攻击范围之后再逃,成功几率应该蛮高的。
如果说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是陈大光他们了,他们中会水的人应该不多。郑老大将队伍中最精通水性的人统计出来,一个带一个。
听到这里,陈大光的脸青了。
他是旱鸭子。
他怕水。
陈大光想,还不如阵前反水算了。
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最终,这个方案大多数人赞成通过了。身为军人,陈大光也只能服从了。
他左瞄瞄右瞄瞄,最后凑到了郑老二身边。
“兄弟,明儿个带我怎么样?”
郑老二很是干脆地点头。
陈大光顿时放心了。
看郑老二这身板,踏实啊。
他没有注意到,一边的郑老三无限同情的目光。
这人眼光真不好。
挑谁不好?
为什么偏偏挑他二哥?
不管怎么说,逃离的策略总算定下来了。
只是,到了第二日,被当做炮灰作为第一批战场人员上船的他们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人呢?迟敬他们人去哪里了?
看着空荡荡的河岸,众人惊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
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那,他们到底还要不要执行计划啊?
众人面面相觑,被这意料外的一幕搞懵了。
郑老大牙一咬,管他三七二十一,一脚踢了出去。
郑老三完全没有防备,啊啊啊地叫着,被踹下了船。这一下,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或者自己跳下去的,或者被踹下去的,一个个跳到了河里。
紧跟着他们的定州军呆呆地看着如同下饺子般跳入河里的郑老大他们,束手无策。他们是一直防备着新投降的人反水,也得到了一旦反水就地格杀的命令,可是,命令没有告诉他们,这些人会跳河啊!
他们可不会啊!
而为了节省军备,未来对付更为难缠的云州军,这一战对付人数远远不足的太平州军,他们采取的是以人数直接碾压的策略,并没有安排弓箭手,以至于看着跳入河里越游越远的郑老大他们,没有任何办法,等消息传回了后方,再派弓箭手过来,人也早就游远了。
而被铁链牢牢固定在一道,成为了作战通道的船,这个时候却因为固定得太死,一时完全解不开,反而完全没有办法发挥船的机动性。
就这样,在几十万大军的眼皮子底下,数万的降军就这么大喇喇地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