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萧素素她们平安过了迟敬守护的胥口关,回到了新长安。
萧素素没有大张旗鼓,悄悄就进了城。
何盈秀是唯一得到消息的人,看到萧素素,眼睛都笑眯了。
她知道萧素素一向不爱排场,就安排了一辆马车,两个人里头一坐,外头谁也不知道里面的是谁。
马车里铺了软垫,还有做好的点心,萧素素靠着枕头,吃着小点心,透过马车的窗户,看着外头。
新长安已经焕然一新了,同萧素素离开时的荒凉景象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看起来不再像是荒郊野地,有个城市的样子了。
城防森严,街道星罗棋布,虽然说建好的房子还不多,人们大多还是住着帐篷,但各个区域的帐篷规整,如同尺子量过的一般,看着煞是整洁。
道路倒是已经基本铺设完毕了,行人、车马穿行其中,井然有序,十分热闹。
皇宫在城的正中心,正在修建中。
摄政王府、萧素素的郡主府也在修建中。
不过,为了腾出更多的人手建造城市,萧素素这里何盈秀只让人简单地将地圈了出来,围墙和地面铺了,修了几间住的屋子,园子、亭子什么、走廊什么的,暂时就空在那里了,等以后慢慢再弄。
今夏雨水多,很多百姓还没有屋子住。
帐篷虽然能防一点水,但雨下大了,地面积水多了,还是不行。
工匠们正在积极想办法加快排水,但这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决的问题。经常半夜下起雨来,百姓们只能转移到官方搭建的大棚过夜了。
大棚搭建在高地,排水本来就好,又高出地面一截,保证了地板的干爽,在这里睡觉倒是不虞雨水的问题。但是大家都来这里避雨,人实在太多了,不是孩子哭了,就是大人打呼了,有人说梦话,有人磨牙,有人放屁……
这滋味,实在是好不到哪里去。
何盈秀想着能多抽出些工匠去给百姓建房子,这边因此只简单地弄了下,能住人就行,比起还没有房子住的百姓们,他们这已经很好了。反正,以前在娘娘寨最开始,条件比起现在可差得远了,那时都能住,现在这样,又有什么不能住的?
衙门如今倒是建得差不多了,毕竟办公有很多公文,没有地方实在不便。
皇帝已经住进了皇宫,摄政王府离萧素素的郡主府很近,都在离皇宫最近的区域,还有一些身居要职的人也都居住在此。
如今朝臣们也开始上朝议事了,每日卯时一刻开始早朝。
萧素素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听何盈秀给她说着她离开后发生的诸多事情。
只是城市建设进度萧素素觉得有点慢,问何盈秀:“云州军都在干嘛?”
何盈秀不解:“训练啊什么的吧?”
军队不就这么回事吗,还能干嘛啊。
萧素素琢磨着:“他们既然也没有仗打,怎么没有让他们来帮忙建房子?还有百姓们也是,怎么我看他们好像也挺无所事事的,怎么没有动员起来?”
这么多的人力,不用岂不是浪费,不符合她们一贯的作风啊!太浪费了。
把这些人都发动起来,怎么如今大家伙儿都差不多该住进房子里了才对啊,一个个地都在搞什么?睡大棚有意思吗?
说到这里,何盈秀的脸色就有些微妙了。
萧素素就知道大概是碰到什么问题了。
她问何盈秀:“怎么回事?”
何盈秀微微垂下了眼。
“朝中的大人们说,既然有了朝廷,官员就该朝廷任命。这些日子,正在拟定官员名单,等名单下来,自然有相关的人员来接手。”
“我们只需要维持现有的运作即可,不要大动耽搁,免得朝令夕改,突然增添许多麻烦。”
何盈秀不太开心。
新长安越来越好了,但是,好像不再是他们的新长安了。
萧素素挑了挑眉,呵呵。
“这才刚来就想过河拆桥啊!谁说的,脸真够大的。秦家呢?秦律呢?也这个态度?”
何盈秀本来最近心情都不怎么好,本来建设个新地方就一堆的麻烦事,还来一堆指手画脚的人,闹心。
不过这时,听到萧素素连三哥都不叫了,谁亲谁疏一目了然,何盈秀心情大好。
不欲让萧素素生了误会,对秦家存了芥蒂,这对萧素素和她们也不是好事。
合则同利,分则同害。
越是这样的时候,他们越要紧密合作才好,可不能让人挑拨离间,被别人钻了空子,那就不好了。
何盈秀忙笑着解释。
“摄政王和秦少帅倒是都支持我们的,摄政王特意叫了我去说话,让我不要太担心,秦家绝对不是过河拆桥的人。之所以冷眼旁观,按兵不动,一来是想看看,究竟有多少人站在罗大人那一边,也好心中有数;二来也是等你回来,看你想怎么办。到时候,他们一定全力支持我们,罗大人他们不过是群书生而已,别看叫嚣得厉害,手中没有兵权,翻不起浪,让我别误会,也不用太把罗大人他们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
萧素素闻言,脸色缓和了许多。
“我就知道我义父同三哥不是这般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人。”
何盈秀抿着嘴儿偷偷笑,刚才可不是这么叫的。
既然秦家、秦律的立场不变,萧素素就没啥好担心的了,她有些好奇的问何盈秀:“那这个罗大人是谁?听起来好像同秦家不是一挂的啊?我义父、三哥竟然由着这么个人上蹿下跳?”
这其中自然是有缘故的。
罗大人名叫罗枫,是隆兴年间的状元,学识过人,在文人士子中颇有声望,曾经给三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大统皇帝当过老师,要说起来在原来的大盛就是个人物。当然,也就是个人物,却不是什么大人物,毕竟三皇子的老师并不只他一个,更不用说朝中那些大权在握的诸位大佬了,与他们一比,罗枫只能说有些名气,还排不上号。
但如今,朝廷诸大臣,死的死,南逃的南逃,新盛虽然武力不弱,但文臣方面,却有些人才凋零,长此以往,于朝廷不利。
这个时候,罗枫竟然碾转北方诸州,到处游说,集合了一批文人不远千里来投,这份赤胆忠心、这份风骨,引得无数文人敬仰,一时之间,声望空前无两,隐隐间成了文人们的精神领袖。
大统皇帝感念他的忠心,原来又有师生之谊,因此破格封他做了太傅。
秦家倒是不怵他,但是,若是太过针对他,传了出去,担心伤了士林的心,打击了文人投效朝廷的积极性,也不是好事。
具体要怎么做,秦家也有些头疼。
一切等萧素素回来,商议好了再说。
听到这里,萧素素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有些困了:“既然这样,那明天我去见了义父和三哥,回来再说吧!”
说完,她闭眼就睡了,不一会儿,马车里就响起了她熟睡的呼噜声。
竟然说睡就睡了,是萧素素没错了。
何盈秀哑然失笑,吩咐马车走得更慢一些,又替她盖了一床毛毯,看着萧素素眼下一圈黑黑的,心中不禁一阵心疼。
这么多事,全要着落在她的身上。
她都多久没有好好睡了?
何盈秀突然就有些后悔了。
也许她该更强硬些,更大胆些的,当初她是觉得罗枫风头正盛,弄得太僵了不好,再说,有秦家在,她们太锋芒毕露了,也未必是件好事,退一步,看看秦家的态度也好。
毕竟人心莫测。
罗枫声势闹得这么大,背后,也许其实是秦家的意思?
因此,何盈秀选择了忍让,避其锋芒。
但如今看着疲惫的萧素素,何盈秀突然觉得,也许,锋芒毕露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至少,萧素素回来后,不会这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