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先生和闻人都直视了过去,想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最终看到的只有一片清明。
南先生笑道:“没错,此城名曰繁城,是青国最北的城镇,也是整个大陆最北的城镇。”
繁城虽名繁城,最初的它却丝毫没有繁华的影子,常年的战火,让它充斥着哀嚎,有的只是白骨皑皑,哀鸿遍野。
直到三年前,五皇子楚默离被封为离王,镇守繁城,这座古城才慢慢好转,有了生气。
“繁城乃是古城,已有三百余年历史。曾经花灯璀璨,车水马龙。只是无奈上天捉弄,战火绵延,开始萧条冷落,变得满目苍夷。终是天怜苍生,让离王来了这里。如此,才没了哀鸿遍野,有了今日的灯影纠结。”
南先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悄悄观察了一下水灵光的神色。
无奈,她一直微微低首,淡漠如旧,仿佛并不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闻人也是一直暗暗打量水灵光,想要看出她的情绪,看到的却一直是她的淡漠。
水灵光仿佛不知道两人的打量,垂首看地良久才抬头。
她的眼睛牢牢盯着南先生,有些迟疑,最终还是开了口。
“先生在这为世人占卜测运,无所不知,不知先生能否告知我为何而来?”
闻人看见水灵光睁大了那双眼睛,很认真地盯着南先生。
眼睛里透着的迷茫是那么的明显,这样的她看着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子,看不出作假。
对于水灵光的问题,他心中惊奇,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和她一般耐心等着南先生的回答。
南先生的眼睛里也微微闪过一丝惊讶,却很快就被他隐藏,“公子尊姓大名?”
闻人竖起了耳朵。
水灵光平静如旧地看着他,道:“无名小卒。”
南先生也不勉强,微微一笑,提出了另一个问题:“那公子可否写个字?”
说着,他已经将一旁的笔墨和白纸递到了水灵光的面前,微笑如旧。
水灵光脸上神色如旧,盯着那白纸看了一会,提起毛笔,慢慢地落下。
在南先生和闻人两人的注视下,一个‘离’字跃然纸上,庄重的隶书,透着她的性子。
南先生没有说什么,他伸出了干净稳重的双手,拿起龟壳给他卜了一卦。
“公子的卦象乃是大吉。公子来自远方,曾为去者而去,今为来者而来。或许前路有诸多坎坷,但只要公子心中坚定,必能渡过劫难,后半生青云直上,与命定之人相守。”
水灵光不置可否,安静地听着,淡漠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她只是在听着别人的命运。
“无论公子是否相信鄙人这话,鄙人奉送公子一句,既来之,则安之,守得云开见月明。”
水灵光起身朝南先生恭敬一揖,礼数周全:“多谢先生良言。”
从她作揖行礼便可看出,她定有良好的教养。
南先生笑着还礼,爽朗回答:“日后有缘,后会有期。”
水灵光听罢,嘴角微微牵动,像是有话要说。最终却还是没有开口,起身朝之前的方向离去。
南先生和闻人均目视着少年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转角处,心思各异。
好一会儿,闻人回过头来,想要和南先生谈谈,却发现身后的人早就没了身影。
街上的人渐渐多了,早晨的薄雾也慢慢的散去。
闻人一直负手站在那里,看着水灵光离去的方向,挺拔着身躯,心思流转。
此人沉稳坚毅,稳如泰山,若能为王爷效力,绝对比秦鸣能担当重任。只是不知到底是何来历......
闻人低头沉吟了一会,微微侧首,道:“跟着他,看他去哪里。”
“是。”身后青衣小厮低首领命,快速转身随着水灵光离开的方向而去,很快就也消失在转角处。
没能如闻人所愿,小厮跟丢了水灵光,但这似乎又在他的意料之中。
其实还有更出乎他意料的,水灵光一直沿着那个方向而走,竟然走入了尽头的离王府。
离王府在繁城是个特殊的存在,传说中的离王更是天神一般。据说他冷血残忍,嗜血无情,而擅闯离王府者杀无赦。
离王府方圆两百米开外无人敢居住,唯有一座前朝古宅屹立在旁,行人路过则是能避则避,实在是不能避则是小心翼翼的匆匆而过。
但是,水灵光却是随意走来,后来,再也没有人见她走出去过。
归属于皇亲国戚,虽然是在这荒凉之地,离王府却也端的是大气磅礴,灵台楼宇,构造非凡。离王府占地面积极大,站在里面看比站在外面的时候又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水灵光一双眼睛里的迷茫曾不散去,整个人看起来浑浑噩噩。饶是如此,一进来这王府,他却也看出了这里的不同。
据说王府占地和京城的皇宫有的一比,要是看了这王府的构造,恐怕没有人会相信繁城曾经有过的荒凉。
王府里面四大庭院,但不知道是不是面积太大,还是有其他的原因,四大庭院并不如平常人家一般走动。
水灵光所处之地是靠近深山的的最南方,是整个王府最偏僻的地方。
据说,从这里走到大门,要好几个时辰。
这个院子的后面有一大片的竹林,若忽略那阴森之感,此处倒是偏静,很适合那些喜静之人的口味。
穿过竹林,就是那座古宅,若在竹林中找一高处,还能看到古宅的屋檐廊瓦。
宅子多有破败,依稀还是能看出昔日庄严富贵。院中杂草丛生,必定是荒废多年了。
水灵光每日无事之时,总是呆在这片竹林之中发呆,手里总是拿着一块上好的白玉。
虽然说这里靠近沙漠,白日里的太阳很是灼人,但是只要一入夜,温度就骤然下降,温差之大不是亲身经历就难以想象。
用实情来说,则是白日轻纱都嫌多,晚上却恨没貂裘。
这片竹林中晚上则更显寒冷。
别人眼中的水灵光,在这环境中则显的像个变态。
无论是白日还是晚上,她都是手中执玉,一身月白轻薄单衣坐在竹林里。不知寒冷般任凭风叶吹拂,身形不见一丝松动。
“林光,死在那儿干嘛,劈柴。”
水灵光身后不远处的院子里有个粗犷中带着狂躁的声音响起,宛如轰雷。
水灵光一身月白长衣,坐在竹林离入口不远处的石头上,一动不动,让人不禁怀疑她是否已经羽化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