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涛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有时候赚钱很难。
但有时候，赚钱又非常容易。
互联网，斗音直播，让许多普通人一夜暴富，一夜成名。
远的不说，就隔壁村的一小伙。
人家本来也普普通通，除了长得有点小帅，嘴巴有点甜，就没别的特长。
当然，或许是有些特长，宋涛不知道。
对方就在杭城搞直播，内容无非就是聊聊天，泡泡妞。
一年时间，人家的兄弟遍布华国各个角落，出门就被人尊称祖师爷。
年纪轻轻走上人生巅峰，买上法拉利SF90，虽然后来成了全网第一辆泡水车。
眼前的秦川，长得同样的英俊帅气，刀劈斧砍的面容与那小伙截然相反。
一时瑜亮也未必不可能。
秦川莫不是也走上这条道？发了家？长得帅真能当饭吃？
宋涛心中嘀咕，回去好上斗音好好搜搜。
搞不好人家现在真成了个大网红。
那秦川只要发一条斗音，说自己被村里的干部欺负，再配上个【我们都在用力的活着】BGM。
明天粉丝就会把村委会给冲垮了，把我这个村长生吞咯。
宋涛悻悻跨上电动车，先离开这里，从长计议。
养猪场又不是我老宋家的。
儿子要是养不成猪，还可以去养别的，养个鸡吧，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村长的位置保住，其他的都好说。
宋涛骑着小电驴，慢慢驶离了秦家。
跑出几百米后，他在一个拐角处停下了车。
回头看了眼，确定秦川没有跟上来。
他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看着手机上的号码，凝视了许久屏幕。
最终，还是拨通了电话。
电话嘟了两声之后，被接起。
宋涛语气立刻恭敬肃穆。
“领导，是我...小宋啊。”
电话另一头，是富昌县的一把手黄世春。
对方鼻孔出气，嗯了一声。
然后宋涛听见椅子桌角摩擦地面的声音，以及关门上锁的声音。
整个过程，宋涛一声没吭。
他听出来，对方是在某个会议上，现在拿着手机出门。
等待片刻，黄世春语气平淡说道“永宁村的村长，宋涛是吧。”
“对对对，领导百忙之中，还记得我。”
“客套话就别说了，你是向我汇报养猪场的事情吧？”
黄世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不喜欢客套，喜欢速战速决。
“如果对方把合同签了，你就让未来希望集团的工作人员把原件带回去。租金三个工作日内，集团会直接打到他们的账户上，你让村民不用担心。”
“大领导...这...我...”
黄世春听出宋涛有话，他走到窗户边上，换了只手握住电话。
“怎么？村民觉得租金给低了？想涨？”
对于临时涨价一事，他这个一把手经常遇到。
前几年，县乡大发展，整个富昌县许多地方搞基础建设翻新，重建。
大兴土木之时，钉子户隔夜涨十倍的案例，他都碰到过不下五起。
所以黄世春对于临时加钱的情况，是见怪不怪了。
但永宁村，未来希望集团养猪场的项目，是市领导亲手牵线搭桥，铺的路。
前期大家都相谈甚欢，最后签字环节没办成的话，那就相当于打了市领导的脸。
这尼玛，谁受得了，最后的锅还不是自己背。
面对当前局面，黄世春没有像宋涛那般惊惶失措。
毕竟他是富昌县一把手，作为一县领导，沉着冷静是基本的职业素养。
黄世春冷静问道“对方想要加多少钱？一年加一万还是加两万？”
“领导，对方不加钱，他们就是不肯租地，不肯签这个合同。”
不加钱？什么都不要？
黄世春瞳孔微微一动。
沉吟了片刻，他慢慢想通。
“呵呵，不加钱。小宋啊，咱们没有必要绕弯子。你也别心虚，直接说吧，对方是不是狮子大开口，说了一个你不敢报出来的数字？他们想一年加到十万？如果是这样，十年租期，一共就是三百万，翻了十倍。你之前跟我说那秦老大爷肯租这块地原因，是为了给他孙子在江宁买个婚房。我明白，之前的三十万，在江宁是买不了房子的。甚至付首付，都是有些紧巴。他想加点钱，无可厚非，可......”
黄世春说着说着，‘可’字就出来了。
当领导的人，都是如此说话。
先体谅对方的难处，然后话到一半，来个转折。
说起自己的难处，最后开始讲大道理，讲格局。
黄世春微微呼吸，呼吸声通过手机麦克风，传到另一头。
宋涛感受到了上位者给予无形压力。
黄世春用的是御下之术，许多事情不用明说。
一个眼神，一个语气，一个呼吸，都能让下面的人汗毛竖起，压力倍增。
“可是小宋啊，你要知道。人家未来希望集团投资你们村，在你们村建养猪场。这是拉动永宁村就业和经济增长，实现你们村产业升级和乡村经济的可持续发展的大好事。放眼未来十年，如果养猪场规模进一步升级扩大，还能带动相关的猪肉产品产业链的形成。可以说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而且，人家不仅仅付了租金，还要帮你们永宁村把村道扩宽。单就这项工程，未来希望集团就要多掏七百万出来。七百万啊，不是一笔小数目。”
“是是是是......”宋涛只能称是“可领导...”
“咳...”黄世春干咳一声。
宋涛识趣的闭上嘴，不敢插嘴。
领导说话，下面的人，除了说是。
剩下的就只能乖乖听着。
“拓宽村道，利民的工程，未来希望集团大可不必做这个动作。但人家无条件承诺，无条件的揽下了这个工程。这是为什么？是人家未来希望集团钱多没地方用？非也非也，作为一家民办企业，他们这是以身作则，用现实行动回馈社会的一个方式。”
“是是是...是的领导，我明白...我明白...”
宋涛连连点头，连连说是。
对于官面上的讲话用词，他早已烂熟于心。
黄世春前面说的，基本上都是铺垫，不是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