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西伯利亚寒流终于侵袭了津市。
寒风肆虐，晚上十一点的街道空无一人，但是津市最顶级的娱乐会所锦瑟却仍是熙来攘往，男男女女恣意放纵。
在会所顶楼的私人包厢里，津市叫得上名的豪门阔少正聚在一起，推杯换盏纵情声色。
包厢里光线暧昧，酒过三巡，大家都喝得眼神迷离，三三两两喧闹作乐。
只有沙发最靠里的一个男人独自靠坐着，神情淡漠，矜贵疏离，时不时抿一口手中的酒。
程澧不喜欢这样吵闹的环境，今天不过是给发小邓旭归国接风，过来充充场面。
不远处的邓旭刚输了一轮骰子，耍赖般地搂起身边的女伴跑到程澧这边来躲酒。
大家年纪差不多，大多是靠着家里混吃等吃的纨绔子弟，但是像程澧这样年纪轻轻就有雷霆手段掌舵家族生意的人，大家还是抱着一些敬畏之心的，知道程澧不爱玩乐，开局敬过酒后便各自玩闹，不敢随便过来打扰。
邓旭却是毫不顾忌，凑到程澧身边亲昵地喊“哥”。
程澧今天心情莫名地烦躁，闻到邓旭身上浑浊的酒气混合着脂粉气，更是面色不虞，毫不客气地说：“离我远一点。”
邓旭旁边的女伴趁机坐到程澧的另一边，媚骨横陈，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贴过去。
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但是眼前这个男人，棱角分明，浓眉深目，高鼻薄唇，英俊非凡，尤其是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更显冷峻，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她的手刚要搭上对方肩膀，男人突然侧头看过来，剑眉蹙起，阴鸷的眼神像箭一般刺过来，带着看污秽似的嫌恶，吓得她赶紧收回手。
邓旭见状，明白程澧生气了，赶紧起身过去就把那个女人拉开了，喝道：“不懂规矩！程少哪看得上你们这样的货色！”
邓旭从小跟在程澧屁股后面，一个军区家属院一起长大的，对他的性子十分了解，程澧沉迷工作，不近女色，在性事上有严重的洁癖，尤其是讨厌倒贴上来的。
所以当初邓旭出国后，听其他好友说程澧养了只金丝雀时，十分惊讶。
更何况听说那只金丝雀还是趁年会程澧喝醉主动勾引倒贴上去的，十足的捞女姿态，谁承想，程澧不仅没有打发她，还一养养了两年！
今天邓旭飞机刚落地，又看到了程澧即将和赵氏集团千金赵婉欣订婚的报道。
邓旭知道，这场联姻是程澧爷爷很早之前就定下的，程澧即使不满意，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程澧一晚上都蹙着眉头，心不在焉的样子。
邓旭瞬间闻到一股八卦大戏的气息。
他对赵家千金不怎么感兴趣，今天晚上迫不及待组这个局，就是看看有没有机会见识见识程澧的金丝雀。
邓旭作势又骂了刚刚那个女人两句，一屁股坐回程澧身边，借机道：“哥，啥时候带我见见家里的嫂子啊？”
“什么嫂子？”程澧斜睨他一眼，声线清冷，“不过是个小玩意儿，有什么好见的。”
邓旭饶有兴趣地挑挑眉，他刚刚故意说得模棱两可，程澧却默认他说的“嫂子”是那金丝雀了。
他不禁勾唇，更想见见她了。
程澧去卫生间的空档，邓旭正愁等会儿还要怎么开口，程澧落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屏幕上来电显示着一个字：“欢”。
邓旭看到这个备注愣了一下，程澧是个略微古板的人，除了家里长辈，通讯录基本全名备注，很少见他会设置什么单字的昵称。
邓旭福至心灵，鬼使神差地接听了电话。
方明欢看到晚间财经新闻里插播程澧即将订婚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公寓的开放式厨房里给程澧炖汤。
晚上程澧的助理说程总有应酬，她想着他回来可以喝点汤压压酒气。
三年前，她入职程氏集团房地产业务部，成为一名新进营销策划专员。
津市总部大楼总共二十九层，程澧在顶层，方明欢在七层，她入职半年也没见过程澧。
直到年末方明欢参加公司年会，在酒店宴会大厅远远地第一次见到在台上致辞的程澧，然后在宴席结束后她意外爬上了程氏集团太子爷程澧的床。
到现在方明欢还记得当时程澧第二天醒来，看到赤身裸体躺在他身边的自己时，脸上流露出的震惊和鄙夷。
她以为对方会拿一笔钱打发她，没想到程澧却和她开始保持这样不明不白的关系。
程澧无疑是大方的，让她搬到了公司附近寸土寸金的顶层公寓，还给了她一张无限额的黑卡。
程澧刚开始一般一周会来找她两三次，基本是来了就做，做完也不留下过夜。
程澧看上去很禁欲，但是做起来的时候却是意外地疯狂和粗暴，也许是认为第一次发生关系是方明欢使用了下作的手段，做的时候程澧好像总是带着无言的愤怒却又不得不沉溺于情欲无法自拔。
再后来程澧来之前会让助理提前告知方明欢，方明欢就准备好饭菜，程澧有些挑食，磨合了两个月，才终于对她做的饭菜满意了些。
吃完饭，程澧会到书房工作一段时间，结束后再洗澡，然后开始做。
最近程澧来这边的频率增加了，两人有时甚至像情侣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方明欢看睡着了，程澧还会把她抱到床上去，也不做，只是抱着睡觉。
一切都朝着理想的局面在行进。
她想也许可以找个合适的时机，提议让程澧带她去见见家人。
直到电视上出现程氏集团太子爷和赵氏集团千金即将联姻的新闻，方明欢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异想天开的错误。
她皱着眉，盯着电视发了一会儿愣，直到锅里的汤噗嗤溢出来，她才回过神来。
她关了火，给程澧拨去了电话。
没想到电话不是程澧接的，是个声音清亮的年轻人，在电话那头喊她：“嫂子？程哥喝醉了，你来接他吧。”
没等方明欢问清楚，对方就把电话挂了，随后用程澧的手机发来了位置。
除了程澧的助理，公司里没人直到他们两个的关系，程澧也从没把自己带到他的朋友面前，她觉得自己也许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情人。
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披了件外套，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地下停车场的那台宽大的suv是程澧送的，方明欢平时上班都靠走路，只有一次上班快迟到了，她才开去公司，停在公司地下停车场，结果下班的时候看到好几个同事围着那辆车打量，调侃谁这么壕，开六七百万的车来上班，吓得方明欢赶紧绕道走，等人都走完了才折回来把车开回去。
之后方明欢再也没开过，两人倒是在里面做过几次，方明欢怀疑他买这个大家伙就是为了方便做。
她叹口气，按着导航，颤颤巍巍地把车开到了锦瑟会所门口。
她只穿了一件薄款的白色针织衫，下边穿着修身紧致的牛仔裤和长筒靴，外搭一款米色毛呢外套，在公寓和车里时她还没感到冷意，一下了车，扑了一身冷风，冻得她一哆嗦。
她报了包厢号，像是有人提前打过招呼，有服务员过来直接领着她坐专梯去了会所顶层。
顶层的包厢比楼下安静了许多，服务员恭敬地将方明欢领到包厢门口，正要帮她推开门，她制止道：“谢谢，我自己进去吧，你可以走了。”
来这顶层包厢的都非富即贵，服务员很有眼力见，鞠了鞠躬往后退下了。
方明欢是想着进去之前要不要先给程澧打个电话，如果里面有公司的人，她贸然进去，惹恼了程澧，不好收场。
她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门被推开一个缝，正踌躇间，突然听到里面有人正说着话朝门口这边走过来。
“程哥，你怎么一晚上心不在焉的？不会是要订婚了，不好和家里养的那个交代吧？”这个调侃的声音听着像刚刚电话里那个年轻人。
方明欢不想偷听别人说话，还没来得及躲，里面又传来熟悉的程澧的声音，语气冷硬，毫无温度。
“有什么好交代的？不过是个倒贴的便宜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