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点，方明欢去了城郊墓园的管理处。
工作人员戴着一副厚实的眼镜，敲了敲键盘，按照方明欢的要求查询了一下。
秦峥墓地隔壁的墓穴还空着。
工作人员说：“十五万元一个。”
方明欢想了想，问：“有挨在一起的两个吗？”
工作人员从电脑上抬起头，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敲了敲键盘，回答道：“有的。”
方明欢点点头，把银行卡递过去，道：“那买两个。”
工作人员第一次遇到那么爽快的，她扶了扶眼镜，道：“好的，买两个可以送免费刻碑的服务。你是现在就要把两块碑刻起来吗？”
方明欢点点头，“可以。”
工作人员递了两张表过来，“填一下。”
方明欢低着头仔仔细细地填写起来，然后递了回去。
工作人员扫了两眼，确认道：“一个是孟玉兰，另一个是……方明欢，是吧？”
“是。”方明欢问道，“骨灰什么时候可以下葬？”
工作人员道：“刻好墓碑还得上漆，大概三天。骨灰可以寄放在我们这里。”
“好，谢谢你。骨灰三天后我再带来好了。”
方明欢办好手续，走出了墓园管理处，朝那不远处通往墓园的台阶走过去。
她慢慢走到秦峥墓碑前，安雅这两年应该来扫过墓，不至于墓碑前太过寂寥。
方明欢看了一会儿墓碑上的照片，伸手抚摸了一下，觉得有些疲惫，靠着墓碑坐下了。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很灿烂，照在脸上微微有些发烫。
“秦峥，奶奶过几天要来，是我没照顾好她，你不要怪我。”
“我说我怎么老是做梦梦见戒指，奶奶说你给我买了个戒指，戒指呢？你藏哪了？我都没见过。”
“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我买了两块墓地，到时候咱们仨还可以在一块。”
……
方明欢聊天似的，絮絮叨叨说了好些。
直到太阳高了些，她的额头细细密密地出了些薄汗。
“秦峥，我走了，过几天来看你。”
方明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挥挥手和秦峥到道了别。
刚走出墓园，顾岑给她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快登机了，询问她奶奶什么时候下葬，到时候他再过来。
方明欢想了想，回复道：“谢谢你，顾岑。不用了，我奶奶生前也不喜欢热闹。”
顾岑回道：“好，有什么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很快，他又发来一条：“不要觉得是麻烦我。”
方明欢看着信息发了一会呆，才回复道：“路上注意安全。”
方明欢叫了辆出租车，报了安雅的地址，打算今天先去看看她。
她没事先联系，想着如果她不在家，就自己到处走走。
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接近中午，方明欢到了锦绣佳苑。
这个小区好像比两年前更加破旧了，过道上的石灰墙皮都快掉光了。
这里的房子隔音不好，方明欢刚爬上五楼，就听见安雅气愤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江平！你是不是又在网上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江平的声音听上去很没有底气，“没有……乱七八糟啊，这都是以后要用到的……”
“三轮自行车要三四岁才能骑，你那么早买那玩意儿干什么？家里都快摆不下了！”
“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了，我现在就退掉。书里说，孕妇脾气大经常生气，对身体不好。”
方明欢脚步顿了顿，安雅怀孕了？电话里她竟然没说，一瞬间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
“你现在是在嫌我脾气差？”
“没有没有，是我乱七八糟买东西惹你生气。”
方明欢听着听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安雅大学时骄纵的脾气好像又被江平养回来了。
她走到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来了。谁啊？”江平的声音。
方明欢没回答，很快，里面传来脚步声。
门被打开，江平身上穿着围裙，手里还拿着一个锅铲，看见门外的方明欢时，愣了一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安雅听他半天没动静，也走出来，问：“谁啊？”
江平把门拉得开一些，往旁边让了让，回头冲安雅说：“你看看谁来了。”
安雅走出来，看见方明欢也愣了一下，眼睛瞪得圆圆的，随即两只手捂住嘴，大叫起来：“啊啊啊！明欢你回来了？！”
她从里面飞奔出来，扑到方明欢身上，脸埋在她肩膀上，似乎又哭了：“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啊，我可以去接你的啊。”
方明欢抬着两只手臂不敢动，怕碰着她哪里，笑道：“你还好意思说呢，怀孕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安雅又抱着她好一顿埋怨，语气却是高兴的。
江平笑嘻嘻的，道：“别站在门口了，先进来，你们在沙发上坐一会儿，饭很快就好。”
说到饭，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哎呦”了一声，往厨房里跑，“我的鱼！”
安雅和方明欢对视一眼，两人又笑起来。
方明欢退开一点，看着安雅的肚子，道：“让我来看看。”
安雅有些羞赧，拉着她往里走，道：“有什么好看的，两个月，什么都看不出来。”
方明欢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摸，觉得很神奇，安雅都要当妈妈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安雅看了眼厨房，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道：“……那个人放过你了？”
安雅比谁都希望方明欢能和她一样，找一个爱她的人，平稳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方明欢不想让安雅担心，她勾了勾嘴角，道：“没关系，他不重要。”
安雅叹了口气，见她不想说，也不再多问。
这个屋子多了很多江平的东西，还有提前给宝宝准备的，比以前拥挤很多。
吃饭的时候，方明欢问：“江平那套房子还没交房吗？”
安雅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道：“装修好了，通了几个月的风，我怀着孕，怕有甲醛，也不敢住进去。”
“要不然……”方明欢想给她重新找个地方住。
她还没说完，安雅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赶紧打断：“住在这里挺好的，你别操心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