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修允让王盛平顶罪时,并不知道这段视频的存在。是后来我去找王盛平对峙,王盛平想再向薄修允敲一笔钱,所以把视频发给薄修允看。”
“这段视频虽然不能直接证明你是肇事司机,但是至少能证明是一位女性。”
“只要把sd卡交给警方,这个案子就会重新开始调查。”
“你能确保这件事不会查到你的头上吗?”
“或许查查你和薄修允那天的行程,或者你们的通信往来,总有蛛丝马迹的吧。”
“况且,那天晚上,我们还在旋转餐厅上碰过面。”方明欢笑了一下,“你看,这范围不就又小了吗?”
说到这个,方明欢从口袋里拿出四百块钱,递给赵婉欣,道:“你钱给多了,那个玻璃杯没那么贵。”
赵婉欣突然间被人拆穿罪行,已经惊恐到无法思考了,哪里还记得什么杯子。
方明欢见她不接,便直接塞进她的口袋里。
此时,赵婉欣双腿哆嗦,头晕目眩,整个人快瘫坐在地上。
她是一个公众人物,一点点污点就能断送她的人生,更别说肇事逃逸致人死亡了。
赵婉欣感觉再待下去,自己会死在这里。
她不敢再去看方明欢,呼吸不稳道:“我……我会解除婚约的……”
她转过身,跌跌撞撞要往外走,方明欢再次开口:“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薄修允的吧?”
这一次,赵婉欣惊得心跳都停了。
也许,薄修允针对薄雁廷,不仅是因为自己从小遭受到的霸凌,还因为薄雁廷要和赵婉欣结婚。
方明欢笑笑,道:“我乱猜的。”
“既然不是薄雁廷的,那么在发声明的时候,一并说清吧。”
最后,赵婉欣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四年前,那天跨年夜,薄雁廷的司机王盛平去接赵婉欣,赵婉欣十分惊喜,以为是薄雁廷约她跨年。
结果到了空中旋转餐厅,才发现,等着她的竟然是那个瘦弱阴郁的薄修允。
赵婉欣比他大了好几岁,只觉得荒谬,当下生气地从餐厅离开。
当时,还把方明欢放在桌边的玻璃杯打碎了。
赵婉欣跑到楼下,暴雨天气根本打不到车,薄修允让司机王盛平拦着赵婉欣,她一生气,当即抢过王盛平的车钥匙,自己开车走了。
直到她穿着高跟鞋发生车祸。
在脑子空白不知所措的时候,接到了薄修允的电话。
薄修允当时很镇定,让她赶紧走,他来处理这件事情。
赵婉欣提心吊胆了一段时间,后来才知道薄修允让王盛平去顶罪了。
她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没想到过了四年还会被人翻出来。
方明欢看着赵婉欣仓皇而逃的背影发了一会儿愣。
又看向自己戴在尾指上的那枚铂金尾戒。
她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对是错。
但是因为这件事受到伤害的人太多了,她不想再纠缠下去。
方明欢重新坐下,握着薄雁廷的手,重新开始擦拭。
她用聊家常的口吻和他说着话。
“喏,我把你未婚妻弄没了。”
“之前,徐姨说你把那围巾给拿回来了,在哪儿呢?不会被你扔了吧?”
“我跟你说,我真的很讨厌吃银耳,还有胡萝卜,以后别让我吃了。”
“那天,我没真的想杀你,我只是太生气了……你看我把刀偏到哪里去了。”
“话先说好,我还没有完全原谅你的。”
“你之前说做秋千,做好了吗?”
……
过了几天,方明欢捧着一簇鲜花,走在医院的走廊里,听到护士在聊赵婉欣的事情。
“……没看出赵婉欣这么狠啊,薄雁廷出事才多久啊,就发声明和人撇清关系了?”
“人之常情吧……谁知道薄雁廷什么时候能醒。”
“太离谱了,赵婉欣连自己怀孕过的事情都否认了,上次她来医院,我明明看见她肚子有点凸了……”
“怀了也得说没怀啊,不然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方明欢拿着花走到薄雁廷病房,找了花瓶插起来。
她边修剪叶子边说:“说起来,你还没有送过我花呢。”
过了一会儿,她又想起什么,补充道:“盆栽的不算。”
薄雁廷住院的这些日子,薄见林来过几次,人看上去很憔悴。
人到中年,一个儿子死亡,一个儿子植物人,的确是莫大的打击。
王成跟方明欢说了林珊因为受不了儿子去世的打击,已经半疯了。
薄仁州在国外休养,听说了这件事,病加重了。
薄氏公司的股东一开始还很乐观,觉得薄雁廷很快就能醒。
每天几乎都有人来探望打听。
要不是外面有保镖拦着,病房一分钟都得不到清净。
时间一久,大家都丧失了信心。
仿佛薄雁廷永远都将是一个植物人了。
薄氏集团一时没有能够掌握大局的人。
薄修沉也来过医院几次,他变得成熟稳重,每次来眉头都深锁着,不再像之前那样咋咋呼呼。
听说,几个大股东有意将薄修沉培养成薄氏的继承人。
他有时候太累了,脑袋趴在薄雁廷的病床上,小声道:“哥,你快醒吧……我好累。”
薄修沉离开的时候,看着方明欢,道:“你不要太辛苦。”
方明欢朝他笑了笑。
照料病人的事情枯燥而乏味。
王成提了好几次,说找几个护工来帮忙一起照料。
方明欢没同意。
薄雁廷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不会愿意别的陌生人,随意触碰他的身体的。
时间一眨眼到了十月。
方明欢又去买了毛线。
这一次,她野心勃勃想学会织一件毛衣。
这天下午,方明欢提着一袋毛线回到医院,走到病房外,她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到病房里站着一个身材颀长挺拔的男人。
她推门进去。
男人回头,微笑着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明欢。”
是顾岑。
方明欢有些高兴:“好久不见。”
顾岑又看看病床上的薄雁廷,皱了皱眉:“雁廷……医生有说他什么时候能醒吗?”
方明欢抿抿嘴,不知道是说给顾岑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会醒的。”
顾岑点点头,看着连胡渣都被清理地干干净净的薄雁廷,道:“你把他照顾得很好。”
方明欢笑笑,也就是薄雁廷现在成了植物人不能动弹,不然他看见顾岑,肯定又要发火。
顾岑在病房里和方明欢聊了一会儿。
他今后可能会在津市开拓一些新的业务,以后会长待津市。
方明欢点点头,道:“挺好的。”
顾岑看了看手表,道:“走吧,我请你吃个晚饭。”
方明欢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薄雁廷。
顾岑笑了,道:“我们偷偷去,不告诉他。”
方明欢被他逗笑了,道:“好。”
她心里是一直很感激顾岑,把他当朋友的,觉得没必要刻意疏远,朋友之间,吃个饭也没什么。
两人站起身,顾岑转身往外走,方明欢握住薄雁廷的手,打算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
突然,薄雁廷的食指似乎勾动了一下。
一瞬间,方明欢身体顿住,心脏控制不住地狂跳起来,气血上涌,脸变得通红。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期待他再动一下,生怕刚刚是自己的幻觉。
顾岑这时发现方明欢不对劲,折回身,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方明欢语无伦次,声音带着颤抖:“快快快叫……叫医生,薄雁廷好像……醒了……”
顾岑也怔住了,看了薄雁廷一眼,随即往病房外跑去叫医生。
一时激动两人都傻了,忘了病房里有呼叫器。
方明欢握着薄雁廷的手,眼眶很快红了,小声喊他的名字:“薄雁廷,你听得见吗?”
病房安静地只能听见她并不平稳的呼吸声。
时间仿佛被凝滞住了,方明欢错眼不眨看着病床上那个男人,不肯放过每一个细小的动作。
似乎是上天终于听见了她的祷告。
病床上矜贵英俊的男人,终于慢慢睁开眼皮,眼神茫然。
这一刻,方明欢屏住了呼吸,只有眼泪忍不住大颗大颗地往下砸。
薄雁廷削薄的唇紧抿着,脸上是一贯冷肃的表情。
他目光直直地落在方明欢的眼睛上,看着她的眼泪蹙了蹙眉。
最终,薄雁廷终于开口,声音有些迟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