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年间的社会,就像是芝士奶盖茶一样,上层和下层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
在李隆基多年的君主离线制的放养下,整个大唐已经成了一团巨大的驴粪蛋子——只有表面是光的。
一行人站在奉先县的大街上,看着那萧索的街道,以及百姓扶老携幼,面色惶急出逃的场面,李世民不禁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
怎么离开没几天,奉先县就成了这个样子?
李清其实也在纳闷儿呢,后来询问过系统才知道,如果不见皇帝的话,离开本位面后时间会加速。
换句话说就是,其实他也不知情。
一番询问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北方发生叛乱,叛军已经攻克洛阳,正在冲着长安前进。
“再不走,可就晚了!”一位路过的富商跺着脚说道:“我听洛阳逃过来的朋友说,那些个叛贼如豺狼一般,入城之后肆意劫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们还是赶快跑吧!”
“怎会如此?”李世民惊骇地问道,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叛军竟然一个月之内就从河北打到洛阳,甚至还拿下了这座大唐的陪都。
“封将军临危受命,在洛阳临时征募几万市井之徒仓促应战,他能打赢才有鬼呢!”富商骂骂咧咧地说道:“朝廷不体恤他的难处,还将他的官职收回,让他以一介白身随军,哈……”
“这……在北方叛乱之前,朝廷难道就没有一点消息吗?”李世民不解地问道。
谁知道不说则已,一说富商跳脚骂道:“娘的,就连杨国忠那狗一样的东西,都知道安禄山包藏祸心,不止一次进谏说安禄山一定会发起叛乱,可咱们的皇帝陛下呢?他压根儿就不信!甚至每次谁在他的面前参奏安禄山有反心,便把那人绑起来送给安禄山,您说说,长此以往还有谁肯直言?”
*来自李世民的暴怒值+1000
李世民双目凶光乍现,恶狠狠地看向身旁的青年李隆基。
青年李隆基一个哆嗦,就往李旦的后藏。
谁知道李旦飞起一脚,踢在了李隆基的屁股上。
“还有闲心打孩子呐!”富商摇摇头劝道,“这叛乱又和这孩子没关系,打他做什么?不和你们聊了,我要先走了!”
“和他没关系?”李世民冷笑一声,等富商离开之后,解开皮带甩得劈啪作响。
李隆基连忙后退,伸手止住李世民的动作:“太爷爷,我的亲太爷爷诶……这事儿怎么就和我有关系了?您听我说好不好,我都想打死那老混蛋!”
李世民听到这里,动作一顿,意味深长地问道:“真的?”
“比真金还真!”李隆基左右看看,伸出三根手指头,对天发誓道:“我李隆基指洛水为誓……”
“入恁娘的!”不说则已,这话一出口,李世民、李治、李贤、李旦四人对视一眼,拎着皮带就是一顿猛抽。
“我让你指洛水为誓!”“啪!”
“我错了!我错了!”李隆基哀嚎道:“可伱们也别冲我来啊!去找那老混蛋……哎哟别打了别打了,我的亲爷爷……”
这里头数李治下手最狠,毕竟除了他,李贤和李旦都是老实人,根本没挨过揍。
正因为自己淋过雨,才要把别人的伞拆掉,这或许就是李治的心理活动。
暴打了一顿李隆基,借着这顿痛打,众人的气也稍稍顺了下来。李治把裤腰带重新扎回腰上,问李清道:“叔父,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去长安揍那老小子?”
“对!去长安揍那老小子!”李隆基十分狗腿子地应和着,他绝对是发自真心。
首先,他想把祸水引出去;其次,他因为老年李隆基干过的破事挨了这么多顿毒打,他也想打回去;最后,他也想尝尝用皮带打人的滋味儿。
到底这皮带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一向温吞的阿耶都扯着皮带揍人,看样子根本就停不下来?
“去潼关吧,去长安可能有些来不及了。”李清看了一眼时间,心里不禁突突一下,“现在是十二月十八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老李隆基下达诛杀高仙芝和封常清的圣旨已经下达了,咱们要赶紧过去救人!”
“什么?!”李世民血压又上来了,硬是给李清贡献了一千点暴怒值,“那混蛋玩意儿竟然自毁长城?他怎么能做出来!”
“这要说李隆基派出的监军边令诚了。”
李清话刚说完,李治就在李世民的眼神授意之下迫不及待地问道:“叔父,监军是什么?”
“出于对军队的不放心,李隆基在节度使之中推行宦官监军的制度。”李清推开原本杜甫的家门,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坐下:“李隆基那狡诈多疑的性格你们也知道,只有无家无牵挂,常年在自己身边跟随的宦官才值得他倚重。”
“而监军秘奏、或是直接诬陷主将的事情不在少数,皇帝一旦采纳轻则免除主将、重则杀头,就比如刚刚说的边令诚,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边令诚此人心胸极为狭窄,之前他多次有私事,想要找高仙芝帮忙,但都被高仙芝给拒绝了,因此边令诚对高仙芝怀恨在心。”
“在他退守潼关以后,边令诚便在李隆基面前污蔑高仙芝,说封常清夸大叛军实力动摇军心,高仙芝放弃几百里土地,克扣士兵军饷和赏赐,还污蔑他们和叛军暗通款曲,明里是退守潼关,实际上是要准备不战而降,在叛军之中另谋高就。”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地问道:“贤弟,你别告诉我,李隆基那狗东西就这样信了!”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李清摇头叹道:“傻子都不会相信的事儿,他李隆基居然信了,于是便让边令诚带着谕旨,去诛杀封常清与高仙芝,这是他第一次自毁长城。”
“第一次?!”李世民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你的意思是,还有第二次?!”
说话间,他磨牙吮血地看向青年李隆基,眼神中的冰冷简直如同南极高原劲吹的寒风。
“嘿,他李三郎干过的缺德事儿多着呢。”李清瞥了一眼缩脖鹌鹑一般的李隆基,对李世民说道:“不过李哥,我不建议你现在揍他,一会儿还需要他去救人呢;再说冤有头债有主,现在的李小三,毕竟不是那个昏庸无道的李老三,他还没有干下这些缺德事……”
“所以就别打我了吧,谢谢太叔祖!”李小三十分狗腿子地连连鞠躬道谢。
“先把他这顿打记下,如果将来他旧病复发,再打也不迟。”李清冷笑着说道。
李小三伸出袖子,擦拭着额头的冷汗。
算了,不挨揍就行啊,他在心里如是自我安慰着。将来不自由就不自由吧,总比那挨揍的滋味儿强不是吗?
……
此时的大明宫含元殿,老年李隆基正在御座之上焦急地来回踱步。
他看着面前的地图,手紧紧的握成拳,抬起又放下,半晌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指着地图大声喊道:“斩!斩!斩封常清!”
“陛下,这使不得啊!”下首侍立的高力士立刻上前劝谏,他面色焦急地规劝道:“封常清仓促应战,只能在洛阳城中招募一群乌合之众,难免有失,现在叛军气焰嚣张进逼潼关,在这紧急关头,临阵斩将有损我大军士气,望陛下三思啊!”
李隆基苍白的胡须颤抖着,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道:“他丢失了大唐的东都,自己逃回潼关!甚至还妖言惑众,动摇军心,煽动高仙芝一同退守潼关!我看他们是与叛军暗通款曲,想要出卖潼关献关投降,以谋富贵!”
高力士跪倒在地上,不住地叩着头哀声劝谏道:“陛下!这种话您怎么也能相信!边令诚乃小人也,昔日向高仙芝索贿不成暗恨在心,今日必是挟私报复,陛下怎能以一小人之言,而自毁万里长城呢!”
“你……你……”李隆基伸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高力士,嘴唇蠕动两下,愤怒地骂道:“高力士!你竟敢将朕比作那刘义隆?!莫非你真以为仗着朕的恩宠,就可以肆意妄言了吗!”
“陛下!不听忠言,悔之晚矣啊!”高力士痛哭流涕,悲恸不能自已。
昔日那个英明果决的三郎啊,你究竟去了哪里?他在心中放声悲呼。
凭心而论,除了李白那事儿老高干得不太地道以外,他还真是一代贤宦。
但话又说回来,李白脱靴那件事儿,能忍是他大度,忍不了也是人之常情。
“朕意已决!”李隆基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他怒气冲冲地下令:“高仙芝、封常清,此二獠丧师辱国,暗通叛军……斩!”
他看向高力士:“再有敢为此二獠求情者,皆斩!”
说罢,李隆基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留下高力士依旧保持着跪伏的姿势。
他多么想劝动李隆基,但他却无比了解这位陪伴了几十年的皇帝,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难道我大唐真的要步刘宋的后尘,自毁万里长城了吗?
高力士的心里逐渐绝望,不行,为了大唐,我一定要做点什么……
可他却绝望地发现,虽然他是这个帝国数一数二的人物,可面对这样一个乾纲独断的昏庸之主,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且不提心里暗恨自己无能的高力士,此时得到命令的边令诚恨不得长着翅膀飞回潼关,好报当初高仙芝不给办事的仇怨。他特意换上快马,对着随从下达死命令,务必要在天黑之前赶到潼关。
当他赶到目的地的时候,封常清正在抓军队的训练。他令人将封常清带到驿南西街,自己坐在椅子上,悠然地等待着封常清的到来。
很快,封常清便被随从带到他的面前。
“见过边监军。”
封常清恭恭敬敬地行礼,他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再加上边令诚素来与高仙芝不和,他尽可能地想要让自己不出错,以免边令诚找到借口,去找高仙芝的麻烦。
“免礼。”
对于将死之人,边令诚也并不在乎太多,他盯着封常清看了半晌,直到把后者看得心里发毛,才用阴柔的声音大声宣读敕令。
“奉皇命,诛杀叛逆封常清、高仙芝!”
“叛逆?”封常清愣住了,刚一抬头便被边令诚的随从按住。他用力挣扎着,大声抗辩道:“什么叛逆?你说清楚!”
“陛下圣明烛照,早就发现你和高仙芝与叛军暗通款曲。”边令诚阴阳怪气地说着,刚说了一半,便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
他停下话头,看向屋外,高仙芝带着一队兵卒走了进来。
边令诚没说话,只是摆摆手,一队陌刀手便从屋内涌出,环卫在他的左右。
“哟,这不是高大帅吗?”边令诚阴阳怪气地掏出一封明黄色的圣旨说道:“你来的正好,陛下也对你有恩命。”
见边令诚掏出圣旨,高仙芝无奈只得跪下。
在宣读完旨意之后,高仙芝愤怒地抬头,一双虎目通红:“我退兵的确有罪,万死不辞,但说我截扣军饷,与叛军暗通款曲,这是赤裸裸的诬陷!”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中有这些跟随我的弟兄们,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边监军不知道吗?”
说到这里,高仙芝伸手捶着胸膛,大声喊道:“我从东出长安以来,招募健儿数万人,尽管朝廷允诺的赏赐很少,兵甲也不齐全,但我高仙芝从未克扣过任何一人的粮饷或赏赐!”
“引军到此,也是因为想要据潼关之险要而固守,并非畏惧敌军。若我真有畏惧叛军,或是与叛军暗通款曲之事,诸位可以直言;若我并无此事,诸位当为我鸣冤!”
话音刚落,跟随高仙芝过来的数百名士兵齐声喊冤,声音惊天动地。
一旁的封常清叹息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封奏折双手递给边令诚:“臣死以后,望陛下莫要小觑叛贼,则天下平定,可计日而待矣……此书乃是常清谢罪之表,望边监军转交陛下。”
高仙芝深深地看了一眼边令诚,他知道今日无论如何,也是他的死期,便也不再抗辩,而是看向封常清,伸手握住他的臂膀,流着泪说道:“封二,你我相知多年,从贫贱到显赫,再到如今阶下之囚,是我一步步将你提拔到判官,再到接替我为安西节度使,只是想不到,今天你我会死在一处,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高兄,愿你我来世再做兄弟,一同为大唐效命!”封常清的声音黯然。
边令诚一摆手,早已准备好的士兵走上前,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陌刀。
历史上封常清先死一步,高仙芝是边令诚去府衙抓过来的。
不过高仙芝说的话,基本都是我从旧唐书翻译的原话,说真的当初看到这里的时候,我真恨不得把李隆基弄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