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收拾了一天的朱祁镇在当天晚上就被洗刷干净,重新换上了他的龙袍。
毕竟第二天还是要让他接见瓦剌使者的,总不能让他就那一身破破烂烂地去见吧?那他不要脸,大明还要面子呢。
朱祁镇本来秉承着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哎,就是滚刀,就是不听劝,了不起草原上面盖小被,你说我就对对对。但是在打皇战队掏出皮带以后,他就毫无意外地怂了。
他本身也不是什么硬骨头,不然也不会去叫门了。
与此同时,朱祁镇还在心里暗自咬牙切齿。
等朕还朝,就把你们一个个都从太庙里拿出去!
第二天晚间,外面果然通传,说瓦剌使者来到了土木堡。
为了迷惑瓦剌使者,明军特意挑选了几队士兵化妆打扮成饥渴难耐的样子,拄着长枪站在使者的必经之路上,特意嘱咐他们一定要眼冒绿光地看着使者,表现出把使者当成待宰的羔羊一样的神情。
果不其然,路上的使者既是害怕,又是欣喜。
害怕是害怕渴昏了头的明军士兵会把他吊起来滋滋放血解渴,欣喜是果然如也先所料,明军的意志就要瓦解了。
欣喜过望的瓦剌使者还不忘询问王振王公公何在,在听说王公公舟车劳顿,身体不适后,便说了滴里嘟噜一长串的话,大概意思是希望“瓦剌永远的朋友”王公公早日康复。
老朱扮做侍卫,挎着宝刀站在朱祁镇的身边。他担心的是这个狗孙子万一那股劲儿上来了,再和瓦剌使者将情况和盘托出。所以他便扮做侍卫,名义上是保护朱祁镇,但实际上是“保护”朱祁镇。
瓦剌使者在和朱祁镇的交谈之中,总是不注意地就把眼神往老朱身上瞟。
在老朱的示意下,朱祁镇派出两名“通事”跟随瓦剌使者前往也先大营。
这两名通事都是对蒙古人特攻的安徽人,一个叫徐达,一个叫蓝玉。
也先的诚意很足,在徐达和蓝玉到达大营的时候,便下令拔营后撤,假戏真做了一堆的假象,想要迷惑明军使节。
在看到二人尽皆露出“劫后余生”的神情之后,也先的眼中也露出了满意之色。
看来自己的行为已经骗过了明军使节,下面要做的,就是出其不意,一击必杀,偷渡土木堡,直取朱祁镇!
徐达和蓝玉在也先营地里盘桓半晌后,才向土木堡而去。
在二人走后,也先忽然问方才去土木堡的使节道:“阿古达木,土木堡中的明军士气如何?”
“明军断水多日,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似乎要把我分而食之。”阿古达木回想了一下刚刚明军看自己的眼神,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颤。
也先不置可否地点头,忽然又问道:“刚刚你见到南朝皇帝了吗?伱觉得他怎么样?”
“见到了,看起来不过是一个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富贵且懦弱的天子,只需要太师您用长刀吓唬他一下,他便会乖乖地做您的俘虏。”
阿古达木的话让也先很是满意,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摸不到头脑。
“但南朝皇帝身边那个带刀的侍卫,我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尸山血海……”
也先也没当回事,那侍卫应该是朱祁镇给自己壮胆充门面的张辅吧?
嗯,南朝之中,也就那个英国公张辅还算英雄。
可无论他怎么想,就算想破脑袋,也决计不会想到,那个站在朱祁镇身边的男人,居然会是大明太祖朱元璋。
他更想不到来到瓦剌营中的居然会是第一代魏国公徐达,与凉国公蓝玉。
他们二人也不是来看热闹的,走这一路是来侦查地形的。
当晚,徐达便定下计策,明日令土木堡中的守军出动作为诱饵,诱使瓦剌军队进攻。
等了整整一晚,也没发现明军有任何动向,也先不禁有些着急。但是伯颜帖木儿说,可能是明军在观察瓦剌的动向,不放心也情有可原。也先综合考虑一番,也并没有多心。
但第二天一早,他便发现明军动了,正在向妫川方向移动。
也先大喜,下令军队全军出击,向明军进攻。
可急切之下的他并没有察觉异状,出动的明军虽然在向着妫川方向前进,却并不像是渴到极致的人那样乱哄哄地一团移营就水,而是井然有序地排成阵列向妫川前进。
他只当是张辅在控制军队,但他也不觉得这群渴了几天的明军还会有什么战斗力。
可当两军刚刚接触的时候,他便察觉到了不对,想象中一触即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明军竟然依托有利地形展开顽抗。他的骑兵向着明军队伍最薄弱的地方进行冲击,虽然冲开一块缺口,但很快又被后续的明军填补上了。
也先倒也不慌,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能将明军引出土木堡,他已经达成了战术目标。
论野战,也先完全不怵明军。在他看来,现在的明军可不是几十年前朱棣时代的军队,京营一群少爷兵,打不了什么硬仗。
事实上也差不多,无论是之前的大同,还是鹞儿岭,都充分证明了他的观点。现在土木堡的明军也有些挡不住瓦剌的兵锋,也先知道,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正在他得意地看着下方的时候,伯颜帖木儿慌忙打马跑到他的身边,惊慌失措地指着远方道:“兄长!你看那是什么?”
也先以手搭凉棚,极目远眺。
远方卷起烟尘滚滚,似乎是大部队的骑兵正在向这边前进。伯颜帖木儿立刻送上千里眼,递给了也先。
“不对啊,明军最后的骑兵都被我等围杀在鹞儿岭,他们哪儿来的骑兵?难道是宣府或者大同的援军?”也先一边说,一边抻开千里眼放在眼前。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那可不是一支骑兵啊……
骑兵们似乎分成了许多个队伍,身后无边无际,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每一支骑兵的前方,都打着大旗,每一杆大旗上写的字都不一样。也先虽说是蒙古人,但也学过几年文化,懂得汉语,学过汉字,上面的字他当然认识。
第一队骑兵的大旗上,写着“秦”。
边上的是“晋”、“燕”、“周”、“汉”。
这五个字,明显是封国之名。
秦、晋、周,他也先能明白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秦王、晋王和周王呗。然而晋王因为和朱棣不和,这一系的三护卫早就被撤除;而秦王的三护卫早在宣德年间就上交了两卫,正统年间又抽调了几千人;周王在永乐年间因为谋反为了保命,也上交了三护卫,从此和燕王一脉交恶;说这三王来率军到土木堡勤王,也先真是第一个不信。
随后便是燕王……也先真的是想呸。你吓唬谁呢?谁不知道你朱祁镇就是燕王一系?自从朱瞻基死了,哪还有正经能打的燕王了?
最后的那个汉,汉王朱高煦?也先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朱高煦是什么下场?不止他自己被朱瞻基做成瓦罐烤鸡,就连他的子嗣都尽皆被处死。现在你说有人打着他的旗号?吓唬谁呢?你怎么不说明太祖和明太宗这两位爷回来了呢?
再边上的他就看不懂了,旗上分别写着“蓝”、“傅”、“冯”,中心一杆大纛上,明晃晃地写着“徐”字。
你们整挺好啊,搁这玩cosplay呢?
也先出离愤怒了,他立刻抽调人手,打算阻击前来支援的骑兵。
“装神弄鬼!”他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这支骑兵就是一支临时拼凑的、装神弄鬼的疑兵。
然而,他满以为自己可以击溃这支“装神弄鬼”的骑兵,却没想到那群骑兵竟然如同热刀切黄油一样,毫无阻碍地将他的军阵捅了一个对穿。
瓦剌人引以为傲的弓箭,射在那群骑兵的铠甲之上,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就像是射到城墙之上一样被弹开,未能击穿对方的护甲。
太阳映在明晃晃的铠甲上,反射出夺目刺眼的光芒。瓦剌人的军心迅速瓦解,斗志全无。
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呢,也先就和自己的兄弟伯颜帖木儿一起,成为了明军的俘虏。
战场之中,战斗也逐渐接近了尾声。在这支精锐骑军的冲击之下,瓦剌人迅速溃败,开始四散奔逃。明军骑兵开始乘胜追击,扩大战果。
当然了,明军比较珍惜劳动力……珍惜生命,追击的时候只是用棒子敲人,至于昏了还是死了或者是傻了他们不负责。毕竟陛下说了,要抓活的去挖煤,叫……叫什么劳动改造,对。
徐达等人带着也先和伯颜帖木儿,来到了老朱的军帐之中。
老朱坐在案几之后,拿着几个朝臣递上来的奏章正在批阅。也先和伯颜帖木儿见他忙碌,大气都不敢喘,强压着心中的疑问,话都不敢说。
当然疑惑了,明明明朝皇帝是个二十多的小年轻,怎么变成了一个头发有一点灰白的中老年了?
而且那气势,简直如泰山一般巍然,让人下意识地不敢去打扰。
朱元璋在批阅完最后一封折子后,抬起头看向二人。
那审视的目光,让他们俩心中一突。
“外臣伯颜帖木儿,叩见……”
伯颜帖木儿率先坚持不住了,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跪下来就有点后悔了,坏了……忘了问贵人叫什么了。
伯颜帖木儿这副姿态倒也不让人意外,毕竟历史上他对被俘的朱祁镇还是挺恭敬的,态度也很到位。
“这是我大明太祖高皇帝!”一旁的朱祁镇趾高气扬地介绍道,就仿佛坐在那案几之后的是他一样。
也先当然认得面前说话的人是朱祁镇,他只是不敢相信,那上面的人坐着的是朱元璋。
他立刻后退两步,哆哆嗦嗦地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你一定好奇都是什么人把你打败了吧?”朱祁镇现在活脱脱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态:“也先,你真以为朕在土木堡里就会任你宰割?哈哈哈……朕也不瞒你,朕可是有祖宗撑腰的!在你面前的,正是大明太祖高皇帝!”
“那些旗帜,你应该也认得汉字。秦,正是第一代秦王,朕的太伯祖!”
“晋,是第一代晋王,也是朕的太伯祖!”
“燕嘛……那是朕的太爷爷,周是第一代周王,朕的太叔祖!”
“那……那徐……莫非是中山武宁王徐达?”伯颜帖木儿夹着小心问道。
“正是!”朱祁镇双手叉腰,十分地狗仗人势,“咱有祖宗撑腰,你们有吗!”
该说不说,朱祁镇那嚣张的模样不止恶心到了也先,也恶心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怎么一群猛虎里混了一头哈士奇进来?
“行了,把朱祁镇给咱拖下去!”朱元璋厌恶地摆摆手:“老二,你们几个继续收拾他,咱看他就烦!呸,小人得志的样子!”
朱樉得令,带着兄弟几个怪笑着把挣扎的朱祁镇拖了下去。
“你就是也先?”朱元璋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站着的也先。
也先十分恭敬地跪在地上:“外臣瓦剌太师也先,叩见大明太祖高皇帝陛下!”
没办法,形式比人强,人家有祖宗撑腰,而他也先的祖宗……好吧,他又不是黄金家族孛儿只斤氏的,根本不够看的。
再说就算是成吉思汗复生,也未必打得过老朱和朱棣手上的初期大明。
“大明对尔等不薄,为何反叛?”
老朱也没废话,直接奔入主题。
“是……是外臣猪油蒙了心,贪图朝贡的财货……”也先的汗水止不住地流淌,老朱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最主要的是,朱元璋本来在他们眼中是“已经过世”的人,突然间来到人世,本身就已经够吓人的了。这一先声夺人之下,再加上老朱自身的气势,也不怪也先觉得压力山大。
“往日朝贡,外臣等都贪图大明朝廷赏赐财货,虚报使团人数……”也先也顾不上擦汗,战战兢兢地说道:“这一次朝廷未曾应允,只给了五分之一的财物,外臣……外臣便想带人来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