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六。
陈初同杨、姚等人巳时进城。
直奔南城一家铜铁铺,铜铁铺老板见了陈初,转身就往里间躲。
“齐老板,躲个卵球!我今日来不是找你赶工的!”
听了这句,齐老三才讪讪停住了脚步。
陈初上个月给了齐老三一套图样,要他照样打造,样式里有高高凸起的大锅盖,锅盖上方连接一根管子,管子另一端连接更多弯弯曲曲的管子。
陈初付工钱时很爽快,但收货时齐老三却麻爪了。
‘密封不严,漏气......’
同一个理由,陈初已经让齐老三返工三次了......
“陈小哥,今次要添甚物件啊?”听说不是来催活儿的,齐老三赔笑道。
“帮我们打造几件趁手兵器。”
头一次参与军火买卖的陈初霸气道。
“哦?陈小哥要件甚兵器?”
无论周齐,除了甲、弩之外,皆不禁民间刀兵。
齐老三职业生涯中打造最多的物件便是兵器和农具,此时得知陈小哥今次不再要打造稀奇古怪的玩意,顿时心中大定。
“给我打条戟吧,黑又硬的大铁戟!”陈初双手一背,仰脸45度望天。
“......戟?”这种兵器比较冷门.....
“东家,你莫听他胡说!”杨大郎打断了陈初的沉浸式装逼,指着姚长子道:“给他打一条四十斤的镔铁棍。”
“四十斤?耍的动么?”齐老三讶异。
“你莫管这些,让你打你便打。”
杨震自信的摆摆手,又指向了吴奎和彭二,“给他俩打两柄十五斤的双手朴刀。给我打把二十斤的长柄斧。”
杨大郎交待完,齐老三见再无下文,不由看了看陈初,又对杨大郎道:“那陈小哥呢?不用给他打么?”
“他啊?”
杨大郎嫌弃的看陈初一眼,似乎与后者为伍是一件耻辱的事,撇嘴道:“给他打一根三斤重的柳叶剑......”
靠!你们的要么是‘一把’,要么是‘一柄’,到我这儿怎就成‘一根’了?
秀气一点怎么了?秀气就该被歧视么!
“三斤重?便是妇人耍的花剑也不止三斤啊!”
没点眼力见的齐老三还在往陈初的伤口撒盐。
“重了他耍不动!”
随着杨大郎说完这句,栖凤岭众二代齐齐转过脸来,望着陈初,各自顾盼自得。
这一刻,他们终于从陈初身上找到了优越感!
“不是耍不动,是耍不好!”
陈初纠正对方后,斜乜这群粗坯,“敢不敢比比别的?”
哎,男人该死的胜负欲!
......
出了铜铁铺,杨震等人去了张宝家,陈初独自牵着牛车去了采薇阁。
后院,白玉堂侧厅。
“你不是有身好衣裳么,怎又穿了短褐。”菜婳慵懒地倚在胡榻上,媚目扫量一番。
“短褐怎了?这代表我是一名光荣朴素的劳动人民。”
“嗤~”菜婳撇撇嘴,伸出素手以食指和中指夹了张信笺遥遥递了过来,“你看看吧,这些都是可以安排的空缺。”
陈初上前接了。
只见信笺上以娟秀小字写了‘贴书、典书、副专知、库子、狱子、杖直、步快、马快......’
这都是可以供陈初挑选的公吏职位。
.......奶奶滴,还说县衙不是你家开的。
其中,写在最前面的‘贴书、典书、副专知’都被圈了起来。
不待陈初发问,菜婳懒洋洋解释道:“贴书、典书与专知属吏人,做的是些整理档案、誊写文书的琐事。我家长兄在吏房任贴司,去吏房做典书是个好去处......”
哟,难得好心了一回。
胥吏中也分吏人和公人,吏人是高级公人,多与文书打交道,也就是坐办公室的。
而公人多出外勤,俗称跑腿的。
是以,吏人要比公人体面一些。
可不想,陈初却道:“就做这马快吧。”
菜婳愣了一下才道:“为何?”
“因为,我有马,所以做马快。”
“......”菜婳像看傻子似的看了陈初半天,最终笑嘻嘻道:“随你,把籍贯、生辰、年龄、户口写出来,先与你入了户籍,再安排职司。约莫需十几日......”
“嗯。”
作为外来户,陈初到了此地便加入了没有户籍的逃户,做公人自然少不了编入户籍。
见陈初抬笔,菜婳不由好奇的凑了过来。
对于她来说,除了知道陈初是海外逃回的,其余详尽信息并不清楚。
‘姓名:陈初
籍贯:原籍中原,后逃至......’
“那些不用写了,只写原籍即可。”菜婳道。
于是,陈初划掉,又写下‘籍贯,中原’......
菜婳却仍不满意,稍稍沉吟后,径直从陈初手里夺了笔,写到‘籍贯:颍川陈。’
“三娘子,忒霸道了吧?”陈初不满,伸手抢笔,菜婳却把持笔的手藏到了身后,“你懂个屁,姐姐是为你好!”
“......”
“说,年龄。”
“二十三......”
菜婳再次蹙眉,骂道:“你这小狗,拿正事来说笑?”
说罢,也不管陈初乐意不乐意,直接伏案写到:年龄:一十有六。
“......”
“生辰?”
“呃......正月二十......吧......”
“到底是正月二十八还是正月二十?”
“正月二十!”
正月二十是猫儿救下陈初那天,可以算作新生......
“家里户口?哦,这个我知晓......你家小猫儿姓甚?”
“这个先不写,只写我一人。”
和前边不同,陈初这次说的斩钉截铁。
有件事没有确切结果,他还不放心暴露猫儿......
菜婳疑惑的看了陈初半天,忽然以为自己明白了,眯起狭长媚目娇笑道:“陈公子可是准备换妻了?户籍不入妻,以后连‘和离’或‘休书’都省了......陈公子原来也是个薄情人儿啊,不过,你家那小野猫牙尖嘴利,确实算不得可爱......”
陈初本不欲向菜三说太多,可见她那骚媚模样,终是没忍住,怼道:“三娘子有空扫听别家闲事,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快三十的人了,黄土都埋到脖子了,却连个男人都找不到,夜里你就不空虚、不寂寞、不冷么?”
“!!!”
菜三瞬间破了大防,抬脚便朝陈初的翘臀踢了过来,陈初往前一扭,躲过。
“呵呵,没踢到。”
“捏奶奶滴腿!”
菜婳提裙上前,再踢,陈初再躲。
两人绕着桌案追了五七圈。
“好了好了,不闹了!”菜婳掐腰喘气,因追逐双颊晕起红潮。
“呵呵,再跑上一个时辰,我也不累。”
“不闹了,快些过来,把户册写完,等着用呢!”
“嗯。”
陈初施施然走了过去。
菜婳递还了笔,站在一旁,因方才一番奔跑,饱满胸脯仍在快速起伏。
“还需写甚?”陈初伏案。
“就写......”菜婳凑近佯装指导,却突然伸手一把拧住了陈初的腰窝,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旋,同时陈初耳旁娇嗲道:“奴家今年二十有一单四月七天,再敢说我快三十的人,便割了你的舌......”
“嘶~疼疼!松手!不然我还手了啊!”
“你敢!嘶~”
“放手!”
“你先放!”
正当两人见招拆招之时,却听外边有小厮喊道:“陈公子,牛车上的东西搬过来了,就放在此处么?”
“......”
“......”
龇牙咧嘴的两人默默对视一眼。
她放开了掐在他腰窝的爪,他松开了拧在她脸上的手。
确实有点不雅观......
各自退开两步,整理了一下衣衫。
陈初率先走了出去,菜婳也跟了出来。
白玉堂前,放了一筐翠绿绿的西瓜、还有一蓝子红莹莹的驻颜果。
“你把这瓜果带来这边作甚?”菜三揉着脸颊道。
“明日七月七,女儿家的乞巧节。”陈初揉着腰窝道。
“呵~”菜婳挑眉撇嘴,一脸傲娇的瞥向陈初,“算你这小狗还有些良心,晓得过节给姐姐送些瓜果来!”
陈初侧头,奇怪的看了菜婳一眼,这才皱眉上前对小厮道:“谁让你们搬到这儿的!不是说了么,让你们送去凝玉阁,给玉侬姑娘......”
“......捏奶奶滴心肝脾肺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