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妹妹,你真能干,把这庄子打理的这般红火。”
鹭留圩内。
张宝娘子徐婉儿不住感叹。
她有些轻微坡脚,猫儿搭手扶了徐婉儿的手臂,浅笑道:“婉儿姐姐羞煞猫儿了,这庄子有如今光景,全赖我家官人和诸位兄长用心,猫儿可不敢居功。”
两人挽手说话的地方,在蔡宅正对面一百多步外。
此处原是空地,此时已起了一排新屋,给吴奎、彭二这些长期待在山下的逃户居住。
新屋旁,建了一间豆腐坊,平日由姚大婶带着几位妇人打理,供应十字坡大酒店以及农垦集团内部吃用。
而口脂和香皂作坊,则由猫儿亲自负责,毕竟涉及到产品配料、配比等核心机密,还需她亲自动手调配。
“你呀,在我面前就别装了,现下谁不知陈都头家的娘子能干,做出那口脂和香皂供不应求。便是我那娘家嫂嫂都知晓了......”
说到此处,徐婉儿仿佛忽然想起了另一桩事,道:”对了,说起我那嫂嫂,她娘家是隔壁蔡州的。当地好像还没有咱这玉容香妆的代理吧?她知晓我与你交好,便托我问一问,能不能让她拿了那蔡州代理?”
“姐姐又不是不知,我这作坊里的产出,供应咱姐妹几个尚且不足,实在分不出货来了呀。”
猫儿与徐婉儿挽臂往前走了几步,恰好遇到鹭留圩联防队队长刘二虎带着一帮青壮跑步。
“与大娘子见礼......”
随着刘二虎一声招呼,众青壮纷纷不太熟练的抱拳。
猫儿抿嘴浅笑,屈身回礼。
待青壮们跑远了,徐婉儿才又接着道:“猫儿妹妹,作坊产出不够,不如扩大规模。若银钱紧手,我联络几位姐妹与你凑些,就当我们入股了。往后挣了钱,总好过每日花几角银子还需问男人张口讨要......”
“姐姐,这世上哪有稳赚的生意呀,我可不敢保证姐姐们投了钱便能挣回来。到时若是赔了,姐姐们又该来寻猫儿的不是......”
猫儿笑嘻嘻回道,可徐婉儿对此事极为上心,接着道:“妹妹放心,便是赔了,我们也不说。”
这作坊,猫儿是不会让别人参与的。
但徐婉儿的官人,和自家官人关系极好,猫儿想了想,卖了个面子道:“这作坊现下还不到扩大规模的时机,但有另一桩生意,不知姐姐有兴趣么?”
“哦?什么生意......”
“专做咱们女子的生意。”
“好妹妹,你就别卖关子啦!姐姐愚笨,说明白些......”
“唔.......这生意叫做美容院,也可以叫女子会所......”
“美容院?”
“嗯,只允女子进出的地方,可以做护肤、洗面、青丝护理......”
猫儿说了一大堆内容,有些徐婉儿明白,有些却听不懂。
这段时间,除了可作成品售卖的口脂和香皂,陈初闲暇时还和猫儿鼓捣过很多东西。
比如用炼制香皂产出的附属物:甘油,加上蜂蜜、牛乳、胡瓜汁,调成的秘制面霜。
用苦楝子加皂角、何首乌、蔷薇精油制作的洗发水......
不过,这些东西能做出来,但受限于当下杀菌、封装手段欠缺,无法长期保存。
保质期过短,就意味着无法运输、售卖。
有好东西却没办法换成钱,猫儿心里想是住了只小猫,抓抓挠挠,叫人心痒。
最终,苦思两天后,猫儿跟陈初商量道:“官人,我们能不能开个铺子,铺子里从上至下全是女子,给富户妇人小娘洗面护发,那样的话,面霜和洗发水可现做现使。如此一来,便不虞腐坏问题了。”
当时陈初愣了一下,脱口道:“这不就是女子美容护肤会所么......”
猫儿就此记住了这個词,还向官人询问了许多,也记下了诸如什么‘会员制’、‘邀请制’之类的新鲜词汇。
徐婉儿一听,很有些兴趣,再细细打量猫儿那张吹弹可破的精致小脸,不由恍然大悟道:“好你个小猫儿,有这般好东西不早些拿出来和姐姐分享!我还说,这一个多月来,眼瞅着伱这小脸一天天白嫩了,还当你会甚妖法!原来是有秘制面霜这等好物啊!”
徐婉儿说着,伸手抓了抓猫儿的痒痒肉,猫儿一边讨饶一边道:“好姐姐,我这不是拿出来了么......”
“哼哼~这甚的会所,必须算姐姐一份。”
徐婉儿稍稍笑闹一番,既显亲密,又很有分寸感的松开了手。
“猫儿既然说出来了,便是要和姐姐一起做呀。”
“好,这会所需投多少钱?”
“我还没细算,但需钱不少,咱们先得在城内找一所合适的院子,需幽静雅致一些的。”
猫儿说这些时,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采薇阁的模样。
虽说她没进去过,但在后巷中隔门匆忙一瞥也知道内里清幽奢华。
“若需钱多,我再找上些旁的姐妹,西门家的几位娘子也是好说话的人,还有我娘家姐妹.....”
“嗯,姐姐尽管多找些姐妹来。但有一点猫儿需说清,这东家多了,不能人人都指手画脚,我们需选出三至五人组成一个董事会......”
“甚是董事会?”
“唔......就是日常管理决策的人,是我官人老家的说法。”
“好。”
徐婉儿有些激动。
她即便出身富贵,但身为女子几乎参与不到任何家庭决策中,婚后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现下有了这个机会,直让她生出一种‘要成就一番大事’的豪迈感。
“猫儿,你等我好消息吧!我把桐山县有些头面的娘子,都给你拢过来!”
“......”
猫儿听了却没像徐婉儿一样开怀,反而耷了眼皮。
徐婉儿也是伶俐人,马上猜到了猫儿的心思,不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妹妹放心吧,姐姐不会去邀那蔡三娘子......”
两个月前的仲秋夜。
陈家大娘子被蔡三娘子说哭了......这件事,不少人都看到了。
再加衙门里传出过陈初和蔡三有私......
总之,不少人都知晓陈家娘子和蔡三娘子水火不容。
看眼下的情形,两人的确是杠上了......
其实,猫儿想做这女子会所,未必没有存了和蔡婳一较高下的打算。
你蔡婳有家底支撑,我猫儿却也有一个爱搞发明的官人呀!
以后,你未必有我厉害!
除了这些许小心思之外,在商言商,她也不亏。
往后这面霜、洗发水,她会加工好了再带到会所内。
这样一来,不存在泄密风险,既挣了面霜钱,会所盈利后还能吃一份分红......
这小算盘打的,贼响!
两人说话间,一身漂亮衣裳的玉侬拉着陈初的手蹦蹦跳跳走向了蔡宅。
因猫儿和徐婉儿站的有些远,他们没留意这边。
玉侬和陈初进门时,在西跨院头条编辑部上班的徐志远和前来探班的陈英俊刚好走了出来。
平时这帮眼高于顶的书生,见了玉侬竟先拱手见了礼,口呼:“陈大家......”
入了烟柳行,便和曾经的家庭没了关系,所以玉侬没姓,她这‘陈’姓,是当初和这帮新来同事互作介绍时,临时起的姓氏。
挺巧的,和陈初同姓。
这帮书生如此客气,自然是因为得知玉侬便是那位为民请命、笔下诗词时而婉约、时而奇崛的‘愈浓’......
只可惜,如此有才气的奇女子,竟做了皂衣外室......
“妹妹,非是姐姐说你,你待下人也太宽恕了!你看她那模样,还拉着陈都头的手,身上那衣裳比咱们穿的还华贵,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陈家大娘子呢!”
徐婉儿倒不是挑拨,她身为正室娘子,自然对‘小的’有几分抵触。
“不妨事,玉侬只是性子娇憨了些。”猫儿远眺宅门,轻笑道。
她早已摸清了玉侬的脾气,倒是没了戒心。
直到......
看见长子赶着牛车停在了宅门前,拉着满满一车各式家私。
刚才还说‘不妨事’的猫儿当即走了过去。
“官人?”
宅门前,猫儿轻唤了一声,站在台阶上的陈初回头,先笑着向徐婉儿拱手道:“嫂嫂,今日怎没见张宝哥哥同来?”
“他今日在营里当值。”徐婉儿笑笑,却不住那满车家私打量。
陈初步下台阶,在猫儿耳旁轻声解释了几句。
当猫儿听说玉侬要住进蔡宅时,脑海中不可抑制的蹦出两条大白虫滚来滚去的画面。
但陈初理由很充分,人家蔡婳都担心那龟孙寻芳使了,猫儿作为当家主母怎也得帮着护住玉侬啊。
思来想去,猫儿婉儿一笑,对玉侬道:“走,咱去后宅看看,哪里需要修补了,我明日着人好生拾掇一番,这两日你先随我住山上,待拾掇好了,再下山来住。”
站在一旁的陈初双手后背,一脸无所谓。
你拾掇院子,也不可能拾掇两个月吧?
我大不了再等两天!
却不想,刚刚跨过院门的猫儿又对玉侬道:“刚好,虎头现下在山下读书,我每日也在山下忙活,待院子拾掇好了,我与你一起搬过来,也省的你一个人住在此处害怕......”
“......,姐姐,玉侬不害怕的,玉侬想自己住......”
“呵呵,不,你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