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个小时的飞行让所有人都没有了聊天的欲望。
终于,飞机划破云层降落在黑干达机场。
下了飞机,想象中的非洲大陆并不比Y市热多少。看来之前新闻报道的非洲小哥在广州中暑热晕的梗并非空穴来风。
由于冯文军事先联系了黑大爷,机场的停机坪上已经有人举着牌子,迎接我们。
“欢迎京城冯总陆总一行大驾光临。”牌子上居然写的是毛笔字。不过……大驾光临这四个字用在这总觉得怪怪的。
举牌子的是个华夏人,叫鲁一久,三十岁左右,不过中文说得已经有些不利索了。
据他介绍,从他爷爷那辈儿就奉命过来支援非洲同胞建设,连他自己都是在非洲出生的。
他的老子跟黑大爷关系不错,目前他在黑大爷的粮农公司担任经理。
上了他为我们准备的一辆小巴,我们朝着目的地出发。具鲁一久讲,顺利的话车程也得六个小时。
驶出机场,放眼望去,超过三层的楼都很少。
“黑干达是附近最繁荣的城市之一,我十几年前回过一次国。感觉还是比国内稍逊一筹。”鲁一久边走边跟我们介绍。
稍逊?还一筹?
简直是天差地别好不好。我有些后悔跑过来了,路上连个卖冰棍儿的都看不着。
鲁一久应该没想到我们一行人还有仨欧洲面孔,用英语打了个招呼。没想到其中的美女却用非洲的科依桑语跟他打了招呼。
这种语言在非洲会说的人都不算多。鲁一久很惊喜,索性多聊了几句。当得知对方是英国在华夏的留学生,同时还是宝石品鉴专业的时,更像是找到了知己般,几乎把我们都当成了空气。
车子晃悠了一个小多时后,我算是见识了非洲大陆的威武雄壮。
这里的风景原始纯粹,却又美轮美奂。
天空湛蓝,白云朵朵,低矮的丘陵绵延起伏,宽广的草原一望无际,巨大的金合欢树和波巴布树散落其间,叫不上名字的河流与众多支流纵横穿越。在这里,人与自然、人与动物和谐相处,车辆在窄窄的公路上行驶,斑马与大象在草原上溜达,远处刮起了几股旋风,能让久居都市的现代人忘记一切压力与烦恼,完全融入到奇妙的大自然中,感受一种回归的轻松与快乐。
此等景色,也只有在非洲能够见到。
但是再好的菜,一直吃也得腻。第二个小时过后,车上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尤其是那位马工,呼噜声大得把发动机的轰鸣都盖了过去。我决定,晚上挑房间的时候,一定要离他远远的。
塞上耳机,听着音乐。慢慢我也睡着了。
迷迷瞪瞪中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猛地一个急刹,我的额头撞在前座上,醒了。
不只是我,好几个呼噜声都戛然而止。
我眯着眼向前望去,两个挎着AK47的半大小子堵在本就不宽的路上,正在跟把头弹出车窗的黑人司机叫喊着什么。
“没事,没事。只是进入卡扎的地盘了,例行检查。各位只要安静的坐着就好。”鲁一久朝众人说道。
“卡扎是刚金果最大的一支武装力量。”冯文军冲我说道。
那俩半大小子似乎并不买司机的帐,边吵吵边用AK冲司机指指点点。
鲁一久赶紧开门下了车,先是双手居高,陪着笑脸说了句什么。然后见俩半大小子没反对,才从车上拎下一袋东西丢了过去。
俩半大小子打开袋子瞅了瞅,居然笑得像个孩子。然后,痛快地放了行。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种状况其实不常发生。”鲁一久上车后笑着道。
他话音刚落,车后那俩孩子忽然举枪朝天上突突了半梭子。
突如其来的枪声震得我耳膜发胀,身子也不由地出溜到了座位下面。胖版的小红小蓝动作倒是不慢,一左一右把小开挡得严严实实。
“没事,没事。他们这是跟前面的哨卡递消息呢。”鲁一久赶忙解释道。
“靠,不能打个电话吗?这一梭子子弹得多少钱。”我不尴不尬地从座位下面爬了出来。
“在这儿打枪比打电话省钱。”鲁一久笑着道。
果然,那梭子子弹很管用,后面再没有阻拦我们车的人冒出来。
又过了一个来钟头,我们终于到了黑大爷的公司。
说是公司,也可以说是一个小的社区。一条主路贯穿,两旁同样没有超过三层的楼。不过明显路上人多了许多,偶尔能看见一两个华人,而且每个人的表情都很轻松。
“布拉维明天才能回来,今晚你们住在酒店里。等会儿安置好了行李,稍作休息,晚上我先代替老布招待你们,明天他回来后再正式给你们接风。”鲁一久道。
原来黑大爷叫布拉维。我惭愧地笑了一个。
说是酒店,也不过是个三层小楼,从前台挂钥匙的墙来看,房间不超过三十个。而且绝大部分的钥匙都在上面挂着。
酒店的经理是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头,带着圆圆的老花镜。他听说我们是从华夏来的,而且是布拉维老板的客人,显得很高兴,呜哩哇啦地说了一大段我听不懂的话。
小开居然也会,嘀里嘟噜的对答如流。经理笑的脸上全是褶子,本来递给她的房门钥匙又换了一把,看样子是把镇店之宝的房间给了小开。
我们每个人都分到了个单间,里面还算干净,只是设施比较陈旧。而且,上楼前我听鲁一久说,每晚八点以后就会限制供水,如果要洗澡得赶紧。
非洲的太阳似乎很喜欢加班,已经快八点了,还挂在天边不走。
我们几个人或坐或站的待在酒店门口,欣赏着不远处被落日余辉洒得一片殷红的大地。间或几只羚羊跳跃一下,让画面显得不那么静止。
鲁一久换了身裤衩背心,先是对自己不算正式的着装道着歉,接着乐呵呵地把我们领到了就在酒店隔壁的小饭馆。
我抬头,头顶跟开玩笑似的毛笔字写道“和平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