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注定是大齐历史上不平凡的一夜。
澶州城内,皇帝郭祯抵不过路途的劳累已经睡去。萧北、寇冲、李继隆三人毫无睡意,三人一遍一遍推演着明日的战局,察看有无缺漏。
兵器监司丞正带领着一众兵士,在演武场不厌其烦地讲解着床弩的操作要领。
澶州城外契丹大营,萧挞凛喝了一大口马奶酒,一把推开身旁浑身酥软的美姬,走到帐外,虎目凝视着远处的澶州城久久不动。
洺水码头,狗剩带领着一百余名唐刀营战士,将一箱箱手雷、火铳运上快船,不住的催促着船夫奋力划桨,向着澶水赶去……
初春的清晨凉风习习,一只正在枝头休息的鸟儿正蜷缩着脑袋睡觉呢,突然被一阵阵隆隆的声音给惊醒过来,瞬间就逃命似的飞走了。
同时被惊醒的还有在澶州城头值守的兵士。
那名兵士不情愿地拖着疲惫的身躯站了起来,刚刚凭借惊人的毅力撑开了眼皮,就被映入眼帘的情景给惊住了。
良久之后,他才敲响了警锣,大声呼喊道:“契丹人攻城啦!”
随着一阵刺耳的锣声,澶州城仿佛一头雄狮,从睡梦中醒来,片刻之后,全体将士都进入战斗状态。
一刻钟后,全身黑甲的郭祯也在寇冲、萧北、李继隆等人的护卫下来到城头。
郭祯就往城外瞄了一眼,就差点被契丹人的阵势给吓倒,一双腿子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要不是身后的禁军将士及时扶住,当真要出丑了。
他深深地望了萧北一眼,见萧北神色如常,这才勉强站住了身子。
其实他没发现,萧北的腿子也在轻轻地抖动着。
人就是这样,没有亲临战场,永远不知道战争的残酷。
之前萧北听说契丹人有十万大军,脑海中的印象也就是一个数字而已,真正到了战场,看着城下黑压压的契丹蛮兵,才对十万人有了深刻的认识。
好在萧北已经经历过与萧观音奴的恶战,很快便压下心头的惊慌,变得镇定起来。
李继隆倒是淡定的很,指着契丹大军的阵势,说道:“看来契丹人今天是要死磕澶州了,光楼车就不下一百架,还有说不清的云梯、撞车、投石机,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萧挞凛攻下澶州的决心啊!”
萧北仔细看了看敌方的阵势,说道:“李将军,安排人把床弩搬上来吧。”
李继隆说道:“先生不是说床弩不要轻易示敌吗?在关键的时候再上场,以收奇效?”
萧北注视着远处的契丹大军各种攻城器械的阵势,悠悠说道:“看来萧挞凛这次是押上老本了,没有床弩,我们根本守不住啊!”
李继隆看了看黑压压的契丹大军,抿了抿嘴唇,立即下令将床弩布置到城头险要位置,同时下令兵器监全力制造箭矢。
随着一阵阵牛角号声响起,城下的契丹大军推进的速度陡然加快,后阵的弓弩手则驻足原地,纷纷张弓拉箭,漫天的箭雨遮挡住本就不明媚的日光,大齐军士纷纷举起护盾躲避箭雨。
这些大齐兵士早就习惯了契丹的攻击手法,早就做好了应对准备,就算这样,仍有数十兵士死于契丹人箭下,这就是战争,死亡总是随机选择参与战斗的每一个人。
在箭矢的压制下,契丹的楼车越来越靠近城墙了,李继隆眼看距离差不多了,急忙挥动令旗。
城中早已备好的投石机投射出了一块块巨石,石弹呼啸着带着破风声狠狠地砸在了契丹人的楼车上,传来一阵阵木头断裂声。
奇怪的是契丹的楼车并没有像前天那样垮塌,李继隆定睛一看,原来狡猾的契丹人在楼车外围钉上了一层厚牛皮。
李继隆边大声咒骂着契丹人,边指挥投石机发射,很快昨天收集的石弹就全部用完了。
而契丹人那边仍有六十余台楼车继续靠近城墙。
“将士们,火油准备!弓弩营压制!”
随着李继隆的令下,城内弓弩手张弓搭箭射向半空,对楼车后的契丹士兵进行压制。
城头的齐军则全副武装,准备随时攻击楼车内的敌人。
就在这时,契丹人的投石机发动了,一块磨盘大的巨石呼啸着砸向了城墙,接着又是一枚……
“不好,契丹人想砸开前天修好的城墙!”李继隆脸色阴沉地喊道。
整个澶州城防最薄弱处正好就是前天临时修复的那几处城墙,尽管昨天李继隆已经安排工匠再次进行了加固,但仍难以抵挡巨石的攻击。
“李将军,投石机交给我,田生跟我来!”
萧北给李继隆扔下一句话就带着田生等唐刀营战士来到床弩处。
“生子,上火雷箭!”
田生一听火雷箭,立刻就手痒起来,马上就吩咐唐刀营战士准备起来。
很快十数支火雷箭就组装好了。
“契丹狗,让你们尝尝爷爷的火雷箭!”
田生看向萧北,见后者微微点了点头,立即下令点燃引线,很快一支支火雷箭就拖着黑烟射向了契丹大军的投石机。
伴随着一阵阵爆炸声,有七八支火雷箭命中了投石机,火药爆炸的威力将投石机炸的粉碎,而那些碎片又击伤了周围操作投石机的契丹士兵。
众人都踮着脚尖远望,查看战果,只可惜距离过远,再加上烟雾阻隔,难以看清。
只见萧北不慌不忙,从袖中抽出一架望远镜,仔细查看起来。
“生子,准备火雷箭!”
“得嘞!”
“一号弩机左转30°,二号弩机右转15°……”
“先生,全部调试妥当了!”
“好!点火!发射!”
在火雷箭的两轮攻击之下,契丹人的投石机仅有两天幸免于难,大大减轻了对城墙的威胁。
萧北这次来京带的手雷本就不多,经过火雷箭的消耗,此刻还剩下不到5枚。
省着点用吧!
萧北这边轻松解决了契丹人的投石机,李继隆那边应对楼车却是险象环生。
契丹人攻城已久,战术也变得更加灵活。
之前契丹人采用楼车攻击,齐军都是不待契丹人放下楼车盖板,就用火油罐攻击楼车,很多契丹士兵还没从楼车内冲出来就被烧成了火人,死伤惨重。
但是今天契丹楼车的盖板上也蒙上了一层浸泡过水的生牛皮,火油上去根本烧不着。
就在士兵们愣神之际,楼车盖板主动打开了,一支支利箭射了出来,城头的齐军登时阵脚大乱,契丹士兵乘机踏着搭上城墙的盖板跳上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