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术大概需要多久呢？”张文卓又问道。
“很快。”
“你的‘佨皮环切’加上一个‘延长’，一共三个小时时间，”
医师说道，
“再加上恢复时间，不会超过三天。”
“伤口很快就会愈合。”
张文卓一想，
三天时间还是可以拿得出来的。
他又问了一些相关细节，
医师都对答如流，
听不出有任何问题。
但是，
张文卓花钱比较仔细，
起身道：“要不，我还是先回去考虑一想吧。”
医师不紧不慢道：
“好，没问题，好好考虑。”
“这方面不能马虎，一定要慎重！”
“不过，你要清楚哈，今天有优惠。”
“如果今天做的话，不但‘延长’手术便宜五百元，而且佨皮手术免费！”
“过了今天，就只能全额付款了。”
张文卓一听这话，不由得再次犹豫起来。
他本来打算，
回去问一问相关专业人士的。
可是转念又一想，
这种事情，也羞于启齿。
一个搞不好，还容易落下话柄。
他可不想背负着一个“短小精悍”的恶名。
“其实……也没什么可考虑的，”
医师貌似不经意道，
“这种东西，你随便上网一查，就知道，我说得都是对的！”
“好，我做！”张文卓拍板决定了。
“那你签一份协议。”
医师将一摞纸，递给了他。
张文卓看得十分仔细。
看到第三页的时候，
上面写着“术后出现任何问题，医院将无偿负责治疗”等字样。
张文卓非常满意。
“海狼私立医院”是一家大型连锁合资医院。
电视上、地铁上、公交车路牌上，天天都是他们的广告。
张文卓觉得，
这样的医院，
品牌和信誉，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他越看越放心。
后面还有好几十页，他就不再看了，
满意地签署了姓名。
他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
他的舍友，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
张文卓去交钱。
交完钱之后，
他被注射了一剂麻醉针，
然后，
就也被推进了手术室。
有一点，他还是有疑惑的。
他当时要求局部麻醉。
可是事后证明，医师给他上的是全麻。
他进了手术室，
没过几分钟，就睡着了。
醒来之后，手术就做完了。
他问医师，为什么要上全麻。
医师告诉他，全麻更贵，他这还是占便宜了呢。
张文卓觉得有道理，就没再追究。
手术后，麻劲还没过去，也不觉得疼。
只是那个地方，感觉有些别扭，走起路也觉得奇怪。
他来到医院门口，
舍友在等他。
最后，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
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医院。
当天晚上，麻醉劲过了。
下面便开始疼痛。
他舍友还好，只要尽量不动，疼痛就能缓解。
但是万一睡着了，不小心翻了个身子，
下盘的剧痛，犹如重锤撞击！
别说疼醒了，
能把人疼得，眼前发黑。
而张文卓，就更惨了。
他疼得满头大汗，根本受不了地那种疼！
疼得实在扛不住了。
他打开灯一看。
下身殷殷血迹。
大腿根处，一片乌黑！
惨不忍睹！
张文卓登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在宿舍里，还有其他两个舍友。
在其他两位舍友帮助下，
张文卓再次回到了医院。
他的大学在城中区。
那家医院则在东区。
如果考虑就近原则的话，
张文卓应该直接去城中区的公立医院，
也就没有后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可是，张文卓怕多花钱。
而且，
协议上已经保证过了，
如果在“海狼私立医院”就医，
那么术后的所有相关治疗，都是免费的。
所以张文卓强忍剧痛，坚持回到东区治疗。
还是那个医师，他恰好晚上值班。
他一看张文卓的伤势，告诉他，只是伤口微微发炎了。
简单重新消毒包扎，
开了止疼片和消炎药，
然后拍着胸脯保证，
手术非常成功！
没有任何问题！
重新消毒包扎的时候，是没有上麻醉的。
那感觉，无比酸爽！
张文卓感觉，
有千百辆火车，不断地撞击他的下头！
不断地撞击！
而且是来回地穿梭！
他后悔了。
真的后悔了。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
他绝对不会，再做这方面的手术了。
连佨皮手术都不做！
最后，
他是被舍友雇车，抬回学校的。
然而，
事情远没有结束！
情况越来越糟糕！
当天晚上，他就开始低烧。
他也无力折腾了。
打电话再次询问“海狼私立医院”医师。
医师说，
这都属于术后正常现象，
忍一忍就好了，
非常成功！
没有问题！
于是，
张文卓只好强忍不适，昏昏沉沉去上课。
期间，
红娘打来电话，让他抽空做一点公司业务。
他推脱了。
红娘听他语气不对，问他怎么了。
他哪好意思说实话，只好谎称感冒了。
红娘也没再多问。
病情就这么一直拖着，
耽误了最好的治疗时机！
直到昨天晚上，
张文卓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对了。
他请了病假。
躺在宿舍床上。
他已经开始明白，这家私立医院的套路了。
先用“五元割佨皮”引流；
再贩卖焦虑，骗客户做“延长手术”；
哪怕像他那个“十六厘米”的舍友，
虽然不用做“延长手术”，
但也在“佨皮手术”术后，
被推销了各种术后营养品，价值两千多！
可是现在知道，已经晚了。
套路就是这样。
身在局中的时候，往往体察不到；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入局，无可奈何了。
如果不想被套路，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千万不要付费！
千万不要付费！
但事已至此，
后悔也没用了。
他给父母打电话。
父母听他说话的语气，好像在交代遗嘱一般。
吓得他父母，连夜坐火车赶过来！
到今天中午的时候，
张文卓已经烧的开始说胡话了。
从食堂吃饭回来的其他两位舍友，看到这种情形吓坏了。
正在这个时候，
他父母赶到，不由分说，
赶紧给他送进了中区的公立医院。
而他父母在楼下交钱办理好各项手续之后，
又向舍友问明了缘由，让舍友帮忙照看一下。
父母俩则马不停蹄，去找了东区“海狼私立医院”。
张文卓那个“佨皮手术”舍友，已经回家了。
所以，
张文卓父母，
并不知道，
儿子做了什么手术，
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张文卓母亲还算比较清醒。
她知道，
等待是没有用的，
只有搞清楚，儿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才有更多获救的可能！
可是，
等到他夫妻俩见到那位主治医师的时候，
主治医师一看这二人的穷酸相，
态度便十分不耐烦。
也不说任何问题，
只是翻来覆去地陈述，
所有的协议，张文卓都看过。
术前术后需要承担的风险，张文卓也都知晓。
其他的事情，他一概不说。
夫妻俩再追问，
他就以“商业机密”之类的官方语气挡回去。
张文卓母亲跪下了，苦苦哀求，
说儿子病危，
现在已经在公立医院的急救病房了。
主治医师反而不高兴道：
“没有经过我们医院的批准，为什么要无故给病人转院？”
“你们这么做，犯了我们行业的忌讳！”
“公立医院的医疗水平那么差，他们把病人治坏了，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既然转到公立医院了，那你们就去公立医院看好了。”
“以后，张文卓的所有问题，我们医院不再过问！”
“概不负责！”
张文卓夫妇继续哀求。
主治医师不耐烦了，就指挥保安，把二人直接赶出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