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韩邪单于带着200随从，自五原进入汉境，东过雁门关，南下太原、河东二郡，西渡黄河，进入左冯翊，最后抵达都城。
这一千三百多公里，走了小半月，到达馆驿的前一日，呼延举被杀身亡的消息，才传入提侯珊耳中。
“听闻，是一位女子，众目睽睽之下，割下我舅舅的头颅？”提侯珊带着些漠北口音，官话说得倒也流利。
一路护送他的车骑都尉韩将军，眼光从他脸上扫过，果不其然，未曾见到半分伤心之色，只是有些遗憾，虽然他并不知道，这遗憾从何而来。
提侯珊却看出他的顾虑：“呼延举是我的舅舅，也是我兄长郅支单于的舅舅，若不是我年富力强，险胜一筹，这单于之位，都要交给他来当。”
韩将军抱腕拱手：“动手的人，是何老将军的女儿何昭君，呼延举生前在面见天子时，亲口承认，他刺穿了何老将军的胸口。”
提侯珊闭了闭眼：“为父报仇，本无可厚非，更何况以弱胜强，她定然是一位不凡的女子，在我部族，如此女子值得千匹牛羊、万亩草场的封赏。”
一个女声悠悠传来：“可惜，她现在被关押在廷尉府大牢，生死未卜。”
韩将军见到来的女娘也是一愣：“程宫令，你怎么会来此？”他低声对提侯珊解释，这位年轻的女娘，就是威震西北的大将军霍不疑的新妇，也是掌管一宫事务的程宫令。
听到霍不疑与她的关系，提侯珊也不由得对少商刮目相看。他很好奇，能让如此儿郎死心塌地的人，究竟有多么了不起。
“久仰，我曾听霍将军提起你……如今一见，果然是位胆色过人的女娘。”
少商拱手，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扯到何昭君身上：“单于过奖，论智计无双，我尚且不及昭君阿姊。”
提侯珊已经听出了她的来意，于是眯起眼，露出一口白牙，在小麦色的脸上显得十分明显：“你前来，是为了何昭君吗？”提侯珊越发对这个阶下囚有了兴趣。
听闻鲜卑内乱之时，就是她提出，让汉军佯装溃败，巧送军械。拓跋部也因此能够以少胜多，近些年来逐渐壮大，将宇文部赶入深山之内。
“当年我兄长郅支单于，花费诸多心力人力，均衡拓跋部和宇文部的势力，才得以控制鲜卑部族，使两部疲于内斗，无暇休养生息，不得不受他的威胁，屡犯大汉疆土，直到何昭君打破了这个平衡。”
少商点点头：“也是从那时起，鲜卑在拓跋穹的带领下，逐渐摆脱了匈奴的控制，甚至牵制着郅支单于，这也是你还能与你兄长抗衡的原因，对吧。”
“是，可以说她在无意当中，助我登上了单于之位，对于她诛杀呼延举一事，我自然会向陛下说明，不再追究此事，放何昭君自由。”
少商左思右想，也没能明白文子端话里有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好在王姈提醒，她才想到直接来寻提侯珊。
得到了提侯珊的金口玉言，此行目的已经达到，她不愿再多逗留，道一声感谢，策马而去。
可她不知道的是，如果说之前提侯珊还想要放何昭君自由，现在的他，更希望能亲眼见一见这位神秘的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