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白推着顾观,前去找文子端辞行。
“这就要走了,顾观一定要过来找你辞行。”龙飞白脸上有些无奈,巫蛊之祸后,虽然罪魁祸首已经找到,但龙飞白还是坚持要回到西南,继任大巫,远离朝堂,誓要为所有巫医正名。
文子端一笑:“不再多留些时日了?”
“不了,顾观的伤需要西南的药材,回去比较方便。”龙飞白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顾观,自上次劫刑场,后腰受伤之后,顾观就再也站不起来,也因此彻底赖上了龙飞白。
龙飞白却知道,顾观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消极,免得他心里太愧疚,而尝试了许久,顾观连一点康复的迹象都没有,说不着急是不可能的。
用顾观的话说,前半辈子都在文子端身边,把都城中的权贵得罪了个遍,若是今后再也站不起来,再继续待在都城,怕是活不过一个月。他是为了救龙飞白受伤的,理当让对方负责。
文子端听闻,不再继续挽留,只是为他们多派了两船的护卫。他知道,如此一别,也许就是永诀。
“若是得了空,记得回来看看,看看我这个被丢在都城的望妇石。”文子端一笑,忍不住看向远方,也不知道何昭君现在在哪里,有没有想自己呢?
——
没等来何昭君的消息,倒是把提侯珊等来了。面对着这个曾经的追求者,文子端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相处,毕竟提侯珊眼神中的情谊,与当初相比内敛许多,却又是一样的深邃。
“听闻你已经统一了漠北,成为真正的单于了。”文子端为提侯珊倒了杯酒,这还是何昭君亲手酿造的,今日若不是看在他远道而来的份上,才舍不得拿出来喝。
提侯珊咂咂滋味,一点头:“正是,还没恭祝你,成为了大汉的太子……我不会忘记当初的约定,有我在一日,便保西北边境一日安宁。”
说到这,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毕竟这件事最大的功臣,何昭君现在竟然不在都城。正在气氛逐渐尴尬时,有人披星戴月,自城门一路赶到静园安成公主府,叩开了文子端与呼韩邪单于的房门。
“殿下!太子妃来信!”
——
“子端亲启。我一切安好,在辽东以北,果然发现地图上山脉,即将随当地向导进入,去寻找先秦时期留下的宝藏。”
文子端看了第一句,就忍不住站了起来,何昭君总是这样,多么惊心动魄的冒险,在她的信里,就只是一句话的事。前朝公主府静园的卧房房顶彩绘是藏宝地图,高句丽公主金玉姬带来的嫁妆中有宝物图鉴,西北鱼口中获得的玉佩也许是开启密室的钥匙,南越时何昭君作为翁主,曾获得一卷密文。
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那只在传闻中的宝藏,不甘都城中无趣生活的何昭君,选择在准备妥当之后,高高兴兴地出发。
文子端平复了一下心情,却发现这次的信比以往的更长一些,他沉下心,继续看下去。
信的内容如下:
许久没见都城的朋友们,不知她们如何了?
少商与子晟一起游览天下,走到哪里了呢?王姈嫁的很远,好在没人敢欺负她。至于父皇和母妃,有你分忧,他们应该能过上寄情山水的养老生活了吧?子昆与金玉姬在胶东,宣女君有没有喜提孙子孙女?
或许你也有过感觉,我并非那个原本的何昭君,我相信阿父定然也发现了,只是他并没有拆穿我拙劣的小伎俩,他宁愿我代替他已经死去的女儿,过完这一生。
我本以为,我本无根而生,也该无果而去,是阿父、阿兄们,还有小包子何渊,让我不再漂泊,有了想要为之改变的决心。
我不仅想要改变他们的命运,更想改变千千万万人的命运,于是就有了你所看见的何昭君。也许有人觉得我惊世骇俗,不可理喻,而只有你明白,我只是做了放在寻常男子身上,会被人称颂的事。
像我初见你时说的,与那些俊俏郎君,不做伴侣做知己,孑然一身,来去如风。只是在遇到你之后,我才明白,爱并非只能是束缚,也可以成为我的后盾。
何家的亲情是根,与你的爱意是果,你们便是我在这世间的牵挂。
原谅我没办法留在都城,留在深宫之中,做你的太子妃。但你得相信,我的脚步在不断前进,我的心却永远为你停留。
我真的没有在画饼,信封中我特意放了一片来自长白山的柳叶,这是我留下来的心。
文子端看到这里时,连忙把信封倒过来,果然找到了一片已经风干的柳叶,也不知道何昭君从哪里找到的,一片已经干的成了标本的柳叶。
提侯珊看到文子端的动作,只觉得有些心疼,何昭君未免也……太会敷衍人了。相比之下,文子端就算对他没那个意思,也依旧好酒好菜地款待他,提侯珊顿时觉得非常满足。
文子端平息了一下心绪,把那片脆弱的礼物放在一旁,看向信的最后一页。
“最后,问父皇、母妃安,问阿父安,问一众阿兄阿嫂安,问众友人们安。最后的最后,祝你一切都好,等我找到了传说中的宝藏,一定第一个拿给你看,没有意外的话明年回来!”
看着最后那个贱兮兮的笑脸,文子端鼻子都气歪了,上一封来信的时候说这个月回来,这个月来信说明年回来,鬼知道两人什么时候能见面?
他冲着北方,仰天长叹:“何昭君,你最好快点回来,别逼我求你!”
提侯珊一直听着文子端念叨,此时他大口炫饭,实际上心不在焉,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有机会!自己这次可以多留几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