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灵儿死后,李信为她幻化的舞服也消失不见。公孙离将那件小小的残破衣裙折叠起来,存放到储物玉瓶中,也当作是留个念想......或者说是必须找到瘟疫源头的鞭策。除却两人外,可能这世上也没人会记得这个可爱的九尾狐族小女孩吧......
随后,李信全力催动驭雷剑诀,和公孙离朝着皇城的方向疾驰而去,终于赶在日食之祭的早上抵达皇城。日食之祭一般选择在正午进行,据说在太阳正盛时,更容易降临神泽。
天还蒙蒙亮,皇城外围的军士们就遍及在城门附近,生怕出现什么意外,毕竟日食之祭可是人族最重要的祭祀仪式。经过军士们详细的盘查后,两人才进入皇城。
初入皇城,李信就感知到一股强烈的气息直逼自己而来。他循着气息望去,只见李清曜正朝着自己的方向缓缓走来,不禁疑惑道:“李清曜,你怎么会在这里?日食之祭即将开启,你不应该和阿道一起准备祭坛吗?”
“轰——”李清曜却一言不发,眼中星尘亮起。青色的星尘从他的身上爆发而出,犹如青色炽焰般摇曳不定。强大的极道威压直冲李信而去,显然来者不善。
还好李信反应及时,将神魔之力凝成光罩,将自己和公孙离护住。即便如此,在极道威压的冲击下,紫金色的光罩也逐渐扭曲变形,随时都有可能破碎。
李信敢确定,这种极道威压绝非李清曜刻意而为,但是仍然能如此轻易压制神魔之力凝结的光罩,答案只有一个......在这两年里,李清曜已经晋升真神级!可是,才刚一见面就这样施压,很显然不是简单的切磋而已。
就在他疑惑之时,李清曜冷声道:“你还敢提及阿道?阿道到底去哪里了?”
“你先把极道威压撤去,我的未婚妻也在这里,有事冲我来。”李信维持光罩的手臂都开始颤抖,即便神魔之力在真神级的星辰极道面前也完全被压制。他喘息道:“我这些天都不在皇城,前往申沪郡驰援,哪里知道阿道在何处?”
“哼!”李清曜将极道威压撤去,却丝毫没有给李信好脸色,半眯着眼睛冷声道:“据接引殿的守卫所说,你就是最后和阿道在一起的人。这些天来,阿道杳无音讯,祭坛也是由我一手准备,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一提到阿道,你就这样冲动,能不能像平时一样冷静点?还是说......你就是想找我的茬?”李信收回神魔之力,无奈道:“我如果想要对阿道不利,为何还要将人皇继承者的位置让给他,给自己徒增烦恼吗?”
“好好想想,最近和阿道相关的事情还有什么?难道阿道被剥夺人皇继承者的身份这件事,你一点都不感到奇怪吗?”
李清曜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下情绪,低沉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和母后有关?”
“不仅仅是这件事,还有很多你根本就不了解的事情。”想到血染的天洪关,想到瘟疫和饥饿蔓延的申沪郡,李信的眼神变得冰冷异常。他认真道:“我也想问你一件事,李治陛下......当真驾崩了吗?”
“父皇没有驾崩,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李清曜从衣袖中翻出自己的王族玉牌,指着其上勾连的碧色光点,继续道:“这代表他的魂体还未泯灭。我也曾问过母后此事,她却以各种理由搪塞我,最后直接宣而不见,将我挡在宫外。”
李信也不能将李治交给他的任务泄露给李清曜,生怕他突然翻脸。毕竟对于天后和自己这个外人,李清曜当然更信任天后。李信隐晦道:“不知怎样,我有一种预感,天后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
“日食之祭就要开启了,阿道如果还不出现,说明他很有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也许是困阵,也可能是其他什么东西......我有一个建议,我去和天后沟通,你负责寻找阿道。想来不经过接引殿,阿道也只会在皇城的某个地方。”
从那尊巨大的金雷化身出现时,李清曜也察觉到了武则天的不寻常,毕竟在他耳闻中,武则天也不过触因果境的实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的。不知不觉间,他也认同了李信的说法,犹豫道:“那你小心些......”
虽然知道李清曜是关心李清道之心切,但李信还是故意戏弄道:“怎么?方才还对我释放威压,现在就开始关心我了吗?我可不吃这一套。”
“放心了,我虽然实力比你差些,但自保应该还不成问题,皇宫中次神级的高手也没几个吧?”李信拍了拍李清曜的肩膀,旋即凝重道:“不过,如果在日食之祭时,我还没有从天后那里归来,就说明我已经遭遇不测了。”
“那时,就带着我的父母和未婚妻逃出皇城,逃到偏僻的地方,离这里远些。”
“母后不会这样对你的,我曾耳闻她很欣赏你......”不过,李清曜还是尊重李信的想法。毕竟论谋划这一方面,他是不如李信的。他正色道:“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情况,我自然会帮你处理好后事。”
“那就好。”李信轻笑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分头行动吧。距离日食之祭也没几个时辰了,免得再出波折。”
“嗯。”
李清曜点了点头,旋即化为一道青烟消失在两人面前。皇城虽然仅仅是一座城,但是比魏都城都要大上五倍,就算是真神级的李清曜,想要全部探查一遍也绝非易事。
“呼——”李信吐出一口浊气,再次看到皇宫的方向时,只觉得那里已经化为龙潭虎穴。忽然间,他感到手掌被紧紧地捏住,回头看去,只见公孙离眼圈发红地看着自己。
李信揉了揉公孙离的耳朵,故作轻松道:“阿离,方才我是骗他的。我的实力你还不了解吗?半神级的司元在我这里也就是一掌的事情,不用担心,我肯定会回来的。天后毕竟是人皇,也不会为难我一个小辈的。”
“在说谎的时候,你就会眼神飘忽躲闪,你以为阿离不知道吗?”泪珠沿着公孙离的脸颊滚落。从两人的对话中,她也得知此行凶险异常,又怎能放心得下李信?
公孙离紧紧地抱住李信的腰肢,将俏脸埋在他的胸上,哽咽道:“李信,我们......我们一起回家吧,不要再继续探查下去了。那两年,你不知道阿离有多煎熬......阿离不想再失去你了呜呜......”
李信捧起公孙离的小脸,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柔声道:“不探查下去,天洪关的血债到底谁来负责?作为大哥哥,我能对得起灵儿吗?逝者的过往需要有人来背负。放心吧,这点小事对我来说还算不得什么,比这更凶险的场面我都经历过呢。”
“来,阿离,我们拉钩。”李信伸出小拇指,轻笑道:“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地回来的。骗人的话,我就是小狗,汪汪汪的那种哦。”
“噗嗤——”公孙离被搞怪的李信逗笑,缓缓伸出小拇指和他勾在一起,撅嘴道:“哼,这个时候倒是学会逗人家了,之前怎么像是木头一样?不过,你可不能变成小狗,兔子可不会喜欢小狗的......平安回来才是最重要的,听到了吗?”
“这可是阿离的命令,我怎么会不听呢?”李信将公孙离抱在怀里,柔声道:“阿离,回家之后,就和父亲母亲一起待在家里,不要去祭祀观礼。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从义王府出来,好吗?”
“嗯,阿离知道了,大坏蛋!”公孙离微弱地回应一声,继续享受着离别前的温存。她也知道事关重大,自己也帮不到李信,只祈求不会拖后腿,能保护好他的家人就够了。
温存许久后,两人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从两个月前开始,两个人就一直待在一起,如此分别,都有些不太习惯。公孙离也知道不能再耽误了,便踮起脚尖在他额头上一吻后,踏着枫叶朝着义王府的方向飞去。
直到公孙离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李信脸上的轻松之色才完全消失,转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只有他明白......这次的任务甚至比四王叩关时还要凶险,那道耸立于天地之间的阳雷化身可比森罗王施展秘法后大得多......
虽然他不理解武则天是如何施展出来的,但也知道现在的自己绝不是她的一面之敌。
李信催动驭雷剑诀,直到抵达天后的寝宫前才收起皆诛剑,信步走去。
“站住!”两个银甲护卫面露凶相,将重戈交叉在一起,拦住了他的去路,厉声道:“天后有令,日食之祭之前,无论是谁都不能踏足寝宫半步,否则格杀勿论!”
威严的声音从寝宫中传来:“放他进来,另外......你们先退下。”
既然是天后亲自下令,银甲护卫也没有再拦着的必要了,纷纷将重戈撤下,而后列队从寝宫撤离。不一会,偌大的寝宫范围内就只剩下李信和武则天两人而已。
“嗒嗒——”寝宫内安静得可怕,在这种诡异的寂静中,李信的脚步声都格外清晰可闻。
“咯吱——”他轻轻推开寝宫的门,一股混杂着奶香和花瓣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哗啦啦——”微弱的水声不时从寝宫深处响起。
武则天轻闭双眼,一脸惬意,享受着洒满玫瑰花瓣的牛奶浴,一点也没有即将主持日食之祭的紧张感。听到开门的声音,她更是丝毫没有避讳,直接从池水中站起来,随意地用白帛裹住胴体,朝着李信走去。
“滴答——滴答——”水滴从她的身上不断滴落,显得皮肤更加白皙透亮;一片玫瑰花般落在锁骨的浅沟中,锦上添花;眉眼妩媚动人,腰臀扭动间,修长的大腿不断摆动,盈盈玉足踏在地上,比正值青春的少女更加诱人。
见武则天衣冠不整,李信也不能直视,低头抱拳道:“魏都王李信,拜见天后!”
“你我算是君臣,怎得都不敢对视?”武则天伸出食指,勾在李信的下巴上,将他的头抬起来,媚笑道:“莫非......你觉得我太难看了不成?”
李信也没见过这样的天后,在他的印象里,还是那个站在蛟首上仪态庄严的形象,眼前的情况倒是让他猝不及防。他退后两步,避开武则天,低沉道:“还望天后自重,陛下才驾崩几时,如此实在不妥。更何况我也有婚约在身。”
“没想到你和李治一样无趣呢......”武则天倒也没有继续逼迫,柔声道:“两年来你都不曾来拜会,今日来找我......想来是有什么事情吧?”
“臣下有几点疑惑,还望天后赐教。”李信低沉道:“其一,为何要撤去驻守在天洪关的人族军士?天洪关被破,迁城等四城也伤亡惨重,甚至城域的周边出现了真神级的噬魂兽,这些情况......您知道吗?”
“其二,为何要在瘟疫猖獗的时候调走李清瑶?如今申沪郡的瘟疫已经不可收拾,甚至......病重者会堕化为噬魂兽,臣下亲眼所见!而且,掌管郡内事务的司元根本就是贪婪之徒,任由平民受苦受难,可这是您的旨意......您可否解惑?”
“这些事情啊......我当然都知道了。”武则天用舌头舔掉指尖的水滴,媚笑道:“只要......你和我交合......我就将这一切都告诉你。”
李信握紧拳头,咬牙道:“此事事关重大,还望天后莫要开玩笑。”
“这样啊......看来你是想先让我告诉你,再和我共度鱼水之欢,对吗?”武则天就像是没听到一般,自顾自道:“对我来说,就算将事情告诉你,也无关紧要......毕竟,我的目的已经要达到了,呵呵。”
武则天将红唇凑到李信的耳畔,轻声道:“帝族势弱,尽是些老弱病残,早晚也会挡不住魔族的攻势,还不如就将魔族放到人界,让它们杀个痛快......或许尽兴之后,魔族就不会再来入侵人界了哦。”
难道就因为这种荒谬的理由,你就让数千人葬生在边境吗?李信心脏狂跳,咬紧牙关,抬头看向武则天,却发现她的眼睛里丝毫没有怜悯之色,反倒充斥着冷漠和不屑。
“至于那瘟疫和噬魂兽......也是我一手创造的杰作哦。你看,除却神族铭文外,噬魂兽几乎没有天敌,这难道不是对付魔族的好东西吗?反正那些贱民也没什么用,还不如都化为噬魂兽,这也算废物利用了,不是吗?”
“轰——”紫金色的神魔之力从李信身上爆发而出,形成的气浪将武则天掀出了数丈远。他紧握皆诛剑,眼中的杀意喷薄而出,额上青筋暴起,低吼道:“你就没有丝毫人性吗?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武则天站稳身形,脸上的柔媚之色也逐渐褪去,眼瞳都化为神圣的金色,漠然道:“神......怎么会有人性呢?你不会以为,寄宿在这人的皮囊里,我就真的会变成人吧?可笑。人命,对我来说可是连鸿毛都不如的东西。”
武则天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比他见过的任何神文修炼者的神光都要纯粹,甚至让李信都产生了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他也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从她的字眼中,想到了某个可能性,咬牙道:“神?难道你是神族吗?可是......神族不是帮助人族抵御魔族的存在吗?怎会像你这般?”
“虽说我也只是神界降临的一道微不足道的化身,但是对你们这些卑贱的人族来说,我就是神!”武则天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俯视世间的不屑,淡然道:“帮助人族......也只是你们人族的臆想罢了,我族可从未承认过。”
李信心里简直掀起了惊涛骇浪,如果神族根本就不是人族所想的那般仁慈,那他们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他现在也多少理解了李清曜的理念,外族......无论是魔族还是神族,都和人族有异!哪里会有无缘无故的施舍?
既然如此,从命劫碑中看到神明对自己出手的情景就很有可能是真的!那些受到世人膜拜的神,其实也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迎合人族的意愿,充当神明!
神族如此漠视人命,那些曾经被接引入神界的王子们......真的会成为神之民吗?他们又命归何方?想到这里,李信顿时毛骨悚然,这场欺骗了整个种族的戏码,竟然持续了数千年之久!人族被异族玩弄于股掌之中!
看到李信精彩的表情,武则天很是满意,引诱道:“其实,人族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还诞生了几个能让我看得上眼的人物,比如说你。只要你和我共度鱼水之欢,我不仅不会杀你,还会接引你到神界,如何?”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吗?”李信双手持剑,将剑刃立于面前,冷嘲道:“都已经到了这一步,还这般虚伪,竟然还想着苟且之事,这就是神族吗?我还以为多高贵,原来也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婊子罢了。”
听到李信如此辱骂,武则天的眼神也终于冰冷了下来;身上的神光化为九层神环,浮现在身后;无数神族咒纹犹如锁链般缠绕在她的身畔,蕴含着未知莫测的秘力。
她的声音比寒冰还要彻骨:“本以为你会明白,原来你也和他们一样的卑贱之人罢了,只不过血脉稍微特殊了些许。既然你不知好歹,那我就先杀了你......再取你阳元!”
“轰——”武则天挥手之间,数千道空间裂缝出现,寝宫内的空间不断塌陷,竟再次重构为了另一道空间,与李信曾经进入的裂缝空间极为相似。两人顿时被卷入重构空间中,站在嶙峋的山石上,遥遥相望。
武则天勾起嘴角,冷笑道:“在这片空间里,秘法波动根本无法渗透出去,可别想着李清曜他们能过来救你。”
李信也没能想到,她竟然能如此轻易地开辟重构空间。但是,从她展现出来的威压来看,也不过是半神级而已......难道真如武则天所说,现在的她也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化身吗?那她的真身究竟该有多么强大?
“神霆天闪!”
李信可不会给她反应的机会,将破妄雷和神光融为破妄神雷,尽数灌输到皆诛剑内,以通字铭文带动己身,人剑合一,无视空间乱流和阻碍,瞬间出现在武则天的面前。剑尖处破妄神雷最为密集,直指面心。
“叮——”曾经无往而不利的神霆天闪首次失效!武则天就像是料到李信会出现的位置一般,先一步将食指点出,剑尖就这样不偏不倚地碰撞在食指上。
“轰隆隆——”犹如熔岩坠入冰川一般,暴戾的破妄神雷完全消散,火星四溅。数十道空间裂缝自剑尖处延展开来,而后瞬间崩解。武则天的食指却依旧温润如玉,毫发无伤,甚至没有出现一点凹陷。
随着武则天食指点出,李信顿时被崩得倒飞出数百丈远。在倒飞的过程中,他一边强行稳定身形,一边催动光字铭文。他以封锁武则天退路的角度连续挥砍剑锋,四只赤幽神凰化作神火光刃将她围在中央。
“叮——”武则天不闪不退,紧接着又是毫无花哨地连点,将食指分别点在赤幽神凰的各个部位。霎时间,赤幽神凰的唳鸣声戛然而止,无数裂缝在神火光刃上蔓延开来,不到三息时间,四只赤幽神凰就全部崩碎。
武则天缓缓收回食指,漠然道:“忘记告诉你了,神族铭文就是我创造的,你用神文秘法对我攻伐......简直可笑之极。无论你如何演变,在我眼前都破绽百出。”
神族铭文的创造者......那她在神族究竟是何等身份?李信心中一凛,却丝毫没有停下攻势,刹那间催动阴阳逆决,将神光与魔气交相融合为神魔之力。
金紫交加的光芒从皆诛剑上倾泻而出,这是与单一的神道之力截然不同的力量,也是李信就目前最强的攻伐之术。神魔之力完全由他自己领悟而来,李信有充分的自信......武则天绝对不可能像先前一样轻易化解掉。
“驭雷剑诀!”
雷声轰鸣间,李信瞬间出现在武则天的上方,双手握持皆诛剑,重重地朝着她的天灵盖立劈而下。这式神魔之剑几乎蕴含了他对神魔之道的全部理解,虽然还不完善,但仅凭威势而言就能达到真神级的层次,绝不是半神级能挡得住的。
“神魔之力吗?应该有近万年没有见过了吧......真是怀念呢。”武则天不为所动,眼中流露出回忆之色,呢喃道:“不过,你这也只是伪神魔之道罢了,真正的神魔之力可不是你这样的半吊子水平。”
“叮——”就在皆诛剑快要斩到武则天的头顶时,武则天终于行动了。她再次将食指点在皆诛剑上,紫金色的光芒竟然分解为魔气和神光,就连皆诛剑都发出了阵阵悲鸣。
残余的神魔之力宛如不受控制一般倒灌回李信的体内,将他的经脉都冲击得破损不堪。李信五窍溢血,几乎全身麻木,顿时倒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一块山岩上,过了片刻才缓缓站起来。
“呼——”看着犹如神明般漂浮在空中的武则天,李信大口喘息着,心中尽是惊骇之意。
能化解神文秘法已经相当恐怖了,为何她对神魔之力也这般了解......甚至比自己对神魔之道的领悟更为透彻,否则无法轻易做到反噬施术者这件事的......难道......她所修炼的也是神魔之道吗?但是,神族又怎么会修炼魔道?
就在李信惊疑之际,武则天可没有放任他休养。无数神族咒纹缠绕在她的指掌之间,而后凝成一柄细长华丽的神文长剑。她单手持剑,一步步凌空走向李信,冷漠道:“如果你的实力仅止于此,那我就用你最擅长的剑了结掉你了。”
“呵呵,神族都是这么狂妄自大吗?”李信也是被她激起了潜藏在血脉中的凶性,眼中的杀意无法控制地往外溢出,咬牙道:“虽然很不愿意承认这股力量,但是......用它来对付你这种混蛋,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森罗列阵,日月转轮!”
“轰——”李信体内的魔气瞬间占据上风,将神族铭文的力量都尽数掩盖。
法力因子转化为紫黑色魔焰,从他的右眼溢出;森罗咒纹浮现在右颊,一对紫晶弯角再度从额头两侧长出;熊熊魔焰自发梢燃起,和杀意共同凝为一轮紫月;皆诛剑也随之堕魔,紫色光刃透亮,魔焰缠绕。
杀意犹如月华琼浆般从紫月中流落到李信体内,霎那间他就进入念境状态。即便面对强大无匹的武则天,他也没有丝毫惧意,只想把满心的杀意倾泻在她的身上。
“朦不是早就被我诛杀了吗?森罗秘法怎么还能流传下来?”武则天瞳孔微缩,生生止住了步子,低语道:“看来他的血脉应该还发生了些不同寻常的变故,否则绝对无法激活森罗之躯,这下有些棘手了......”
“神源咒符!封魔意,封人魂!”
武则天一只手捏动法决,身后的两枚神环与一道神族铭文勾结,化为两道神源咒符朝着李信镇压而去。在咒符的镇压下,他身旁的空间都开始动荡不已,魔焰和魂体更是被压制得蜷缩在体内。
“限制类的秘法对我可没用!杀!”
李信杀意凛然,念境之下无望不破,旋即将皆诛剑扛在肩上,朝着武则天疾驰而去,踏月流星般将神源咒符撞得粉碎,气势仍然不减分毫;魔焰再度爆发而出,犹如流星拖尾般在他的身后留下一道焚炎的痕迹。
“念境?看来你就是朦留下来的后手吗?那我今日必绝你这后患!”
武则天眼瞳中的神光化为白炽色,散发出一股悲天悯人的气息。刹那间,她的气质发生了截然不同的转变,冷漠和不屑散去,宛如一尊真正的神明,关切凡世的纷扰和烟火。
李信通过紫月流转杀意进入念境,而武则天则通过圣念进入念境,尽管在李信看来,这种圣念简直虚伪至极,令人作呕。念境并非独门绝学,到达一定层次后的高手都会领悟类似的秘法,只不过催动的方式和效果不尽相同。
“残夜撕裂!”
李信和夜魔同时出手,将魔焰与杀意相融,斩出十字交错的撕裂剑气,同时将魔焰灌输到武则天的体内,破坏她的经脉。而后他又迅速斩出数百道月牙斩,打出阵阵残影,剑刃相接的空间都有崩溃的迹象。
“叮叮叮叮——”皆诛剑与光剑互相碰撞,神光与魔焰横飞,两人却谁都不让谁分毫。
武则天也很是头疼,毕竟用这副身体来对付森罗之躯就很容易落得下风,先前破开他的秘法也只是因为对秘法理解更为通透。如今李信的森罗列阵之法和森罗之躯却是她完全不通的,并且他有念境加持,她连拉开距离施展神文秘法都做不到。
“呲呲——”同处念境,两人毫无痛感,只能看到自己身上飙飞溅射的血液。
李信大臂上甚至有一处被斩断半截骨头的伤势,不断被神光磨灭,就连魔焰都无法修复。即便如此,他也熟视无睹一般,疯也似地朝着武则天发动攻势。他知道在境界的认知上自己远不如武则天,因此在赌森罗之躯比武则天的寄宿体坚持的时间更长。
“咚铛——”攻伐上千个回合后,两人几乎体无完肤,身上的伤痕都沾染着对方的道,难以愈合。可武则天比李信的实战经验还要丰富,终于找到了一处破绽,持剑朝着李信的肩膀方向斜劈而下。
“咔嚓——”肩骨,锁骨,肋骨断裂的声音接连响起,光剑几乎将李信的上胸劈开,直到接近心脏的部位才堪堪止住。点点晶莹流光从李信的骨骼中迸溅,爆发出骇人的生命力,不足三息,他的伤势就几乎痊愈。
这些流光正是李信积攒已久的源初之光,他一直没有舍得用,就是为了应对这样的生死大劫。李信冷笑一声,齿间残挂着的血丝显得尤为狰狞,一把抓住武则天的手腕,顺势一剑直击她的前胸。
“轰——”在残夜撕裂之下,武则天身上的护体神光也仅仅坚持了一息就轰然崩碎。魔影手中的魔剑和李信的皆诛剑同时将她的胸腔贯穿,斩出一口狰狞的血洞。
魔焰和杀意不断绞灭生机,血液如注地从血洞中喷洒。在如此重伤的情况下,即便强如武则天也眸中神光黯淡,痛感逐渐浮现,念境都无法继续维持,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李信抓住这一时机,不遗余力地催动魔焰,压榨着自己的潜力,尽可能快地挥舞剑刃,想要一举将武则天斩杀于一役,毕竟武则天表现出来的实力让他都有些胆寒。
要知道,李信可是能以次王级硬撼魔王的存在,如此根基和潜力,竟然被低自己一个小境界的半神级压制,这本身就是很恐怖的事情。若非他的森罗之躯恰好能压制住武则天,那么此役之下,李信多半会身陨。
即便如此,武则天也没有放弃反击的希望,反而在剧烈的疼痛中强行冷静下来,寻觅李信的破绽。只是他挥舞剑刃的速度过快,即使露出相应的破绽,也迅速被下一式挥斩立刻弥补,根本不给武则天回击的机会。
“噗——噗——”数百回合后,武则天还是凭借自己远强于李信的境界理解支撑了下来,没有立刻被斩杀。李信身上的魔焰却开始断断续续,有些萎靡了下来。如此高强度的攻伐,即便是真神级的他也相当吃力。
就在魔焰快要消耗一空时,李信眼中紫芒一闪,魔影刹那间从李信身后分离而出,独自为战。它仅仅继承了李信三成的实力,十余回合间就被武则天一剑斩灭,但是却为他争取到了短暂的激发阵纹的时间!
“混沌幽渊破!”
就在武则天新力未继之时,混沌归元阵已经将她完全笼罩。混沌气和魔气在阵眼处缠绕纠结,融为一体;大阵所处的空间迅速下陷,化为连通幽冥的深渊;裹挟着融合之气的紫月阵纹冲天而起,将重构空间都轰击得摇摇欲坠。
“轰——”正处阵纹最中央的武则天结结实实地接下了这一击,顿时血肉横飞,骨骼爆碎,瘫软得不似人形。失去了秘力维持,重构空间终于也应声崩碎,两人就这样坠落在寝宫中。
“呼——呼——”李信大口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连魔化状态都无法维持,几乎退回人形。念境消退后,如潮的痛感从浑身上下袭来,让他步履维艰。他拖动着皆诛剑,踉跄着朝着武则天走去,想要将这个大祸终结于此。
“咳咳......”武则天整张脸都破烂不堪,惊悚无比,惨笑道:“没想到......你竟然继承了朦的秘法,倒是我......失算了。不过,你打破了我的计划,虽然......只是一具化身,你也罪该万死......”
“呕......”她吐出夹杂着内脏的鲜血,显然已经无力回击,喘息道:“即便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人族覆灭的命运。人族孱弱至此,王级......都没有突破领域之人,根本连魔族都无法抗衡,遑论我族......呵呵......”
“那你有想过......你会败在我手上吗?曾经不可一世的昕俞王,也同样被我斩灭。所以,别小看人族的潜力啊......有我在,人族就不会亡,我......就是你们最大的变数!”
“看看像我这样的凡人,都怎么诛灭神魔!”
李信双手持剑,重重刺下,将皆诛剑插到武则天的胸膛中,终于终结了这具化身。这一役实在过于凶险,若非他很早就在储备源初之光,拥有再战的能力,恐怕有森罗秘法的压制,也会被武则天反杀。
“叮咚——”随着武则天身死,一颗散发着神光的小石头从她的额头上浮现而出,似乎拥有某种夺人心魄的秘力,让李信都有些心惊。
“这是什么东西......”
李信将它捏在手中,仔细端详,却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就在他指尖的血液沾染到小石头的瞬间,它犹如冰块般消融,融化在李信体内。
霎时间,一股难以言喻的韵道在李信的脑海中浮现,犹如重开天地一般奇特,瑰丽,磅礴。仿佛在这一刹那间,他看到了一个界域的形成,星域的流转,就连停滞不前的神魔之道都迅速突破瓶颈,他的境界瞬间晋升到真神级。
李信的血液中出现了一抹淡淡的金色,和紫意遥遥相对,泾渭分明。原本肆意的魔道之意竟然被神道之意隐隐压制,完成了另一番转变。
李信感受着身体中惊人的变化,一时间愣在原地,呢喃道:“这种力量......似乎和堕魔时的感觉很是相像,难道这小石块和帝符的魔血有相同的功效吗?苦寻无果的神祗器,竟然是这样的一枚小石头......”
令他更为惊诧的是,一枚神族铭文缓缓勾勒在他的心脏位置,透露着和前两枚铭文截然不同的强大气息。洪荒以来,人族可承受的铭文也只有两枚,李信此时却突破了这个限制。
熟悉的顿悟感再次将李信拉入意识海中。浩瀚的日炎从空中陨落,降下无尽神光,将世间的污浊燃尽;锐不可当的剑气裹挟着断灭苍穹的气势,将目光所及尽数斩断;神光飞溅,剑气凌然,这就是他的第三种神文秘法!
......
李清道被武则天催眠,随意丢弃在一处地宫中,最终被李清曜找到。察觉到从武则天寝宫方向爆发出的空间乱流和剧烈的战斗气息后,李清曜意识到李信可能有危险,便带着刚刚苏醒的李清道朝着寝宫赶去。
“咯吱——”寝宫的门被推开,眼前的景象却让李清道目眦欲裂。李信将皆诛剑插在武则天的胸口;而武则天则被打得不成人形,从伤势来看,显然已经殒命。
“李信,你这混蛋!你怎么能杀母后!”李清道顿时失去理智,他对亲人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却没想到好友竟然做出这种暴行,当下嘶吼一声,一拳将李信打翻在地。
“轰——”阴阳双持剑在他的手中缓缓成型,李清道已经动了杀心。
李清曜见势不妙,化作星光,瞬间挡在李信的身前,低吼道:“阿道,冷静一下!先看清现在的情况!难道你觉得,以母后触因果境的实力,能将李信打成这样吗?她很有可能并不是你的母后啊!”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死的人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就能冷静下来对吧?她不是母后......那母后在哪?”李清道身上的气势却愈发强烈,还对李清曜恶语相向,厉声道:“李清曜,给我让开!今日我和李信,只能活一个!”
“咳咳!”刚刚经历苦战,李信消耗甚巨,在没有设防之下,被李清道打得嘴角溢血。他干咳两声,从地上爬起来,正想解释些什么,外面的天幕却缓缓黯淡下来,嘈杂的人声从外面传来。
即便没有人皇主持祭祀,但是在人们的眼中,亵渎神明也是会被降罪的,因此日食之祭还是如期开启。随着黑色虚影浮现,太阳被慢慢遮盖,最终只剩下边缘透露着些许光晕。至此,大地陷入黑暗之中,正午的余温也缓缓褪去。
“神赐恩泽,迎神降归!人族之民,俯首以待!”
“神赐恩泽,迎神降归!人族之民,俯首以待!”
......
跪伏在祭坛四周的王子们虔诚地念叨着,迎接神明的降临。
想到武则天的举动和命劫碑中的预示,李信知道自己必须阻止这所谓的神明,阻止这延续数千年的日食之祭。一定要将那尊神明诛灭,就像是在命劫幻象中自己所做的一般!这就是他的心中所想。
“森罗列阵,日月转轮!”
在李清道两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李信催动体内仅存无几的魔气,再度堕魔。和武则天一战中,他知道了森罗之躯对神族的威胁极强。尽管伤痕累累,就连额头上的弯角都断裂一根,他也必须和那尊神明搏杀!
李清曜也终于明白了李信在夺皇之战中不愿使用魔道之意的缘由,原来......他是真正的魔!再三犹豫之下,对魔族厌恶无比的他也没有选择对李信出手,反而选择相信李信,为其让开了一条路。
看着李信眼中的决然和悲伤,李清道心里一颤,散去阴阳双持剑,颤声道:“为什么......”
“轰——”李信再次燃起魔焰,进入念境,义无反顾地朝着天边的日轮飞去。
“我早就......无路可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