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相空间中
自被封印其中后,李治便陷入了苦战。尽管他已经领悟了部分领域之能,却并不完善,无法爆发出领域的真正威能。三位人族王者虽然实力不如李治,但共同修道数十年,配合默契无间,数次将李治逼入死境。
倘若是前几任人皇,甚至在第一日就会被三位王者击陨。李治也无愧于天皇之名,前些时日不仅没有挫败,甚至凭借残缺领域力压三位王者。只是,领域极其消耗法力因子,持续交战之下,法力因子很快捉襟见肘,他也随之落入下风。
“轰——”在两面包夹之下,李治终于无从躲避,被迎面而来的墨子谦一记风毒掌印在胸前。墨绿色的掌痕将他的胸甲腐蚀殆尽,甚至有继续向四周扩散的迹象。
剧烈的疼痛不断刺激着李治的神经,细密的冷汗从他的额上不断渗出,和血迹交融在一起。他借着这记掌力凌空倒飞出去,险之又险地避开剩余两位王者的合击。若是再受困于这片空间之中,就算不被击杀,也会死在这潮冷的阴气之中。
“可恶......难道是我预估错误了吗?”
李治一边倒飞着,一边撕裂空间勉强挡住三位王者的追杀。他也并非徒劳地拖延时间,就在不久前,他发现三人额上的金色咒印不断黯淡下来,很显然武则天那边出现了什么状况......也许,自己在两年前埋下的那枚棋子终于起作用了......
正如李治所想,在李信斩灭武则天后,神泉咒印的威能已经开始逐渐衰弱。最显而易见的是,三位王者眼中已经开始出现了挣扎和迷茫之色,对李治出手的强度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也是因为如此,李治才能苟延残喘至今。
“咔嚓——”随着神泉咒印接连爆碎,三位王者霎时间停下了追杀的步伐。他们呆立在原地,眼中迷惘之色更甚,仿佛对眼前的情况一无所知。看到衣衫褴褛,鲜血淋漓的李治后,他们顿时想起了发生的事情,面如土色,跪下便拜。
墨子谦浑身颤抖,豆大的汗滴沿着银钩鼻不断滴落。他知道自己在先前得罪李治最深,甚至还伤害到了人皇最疼爱的小女儿,颇为胆寒。他将头低得很深,颤声道:“陛下息怒!臣下也只是被天后迷了心窍,断然不敢如此的!臣下对陛下忠心耿耿,还请陛下明察啊!”
余下两人也紧随其后,向李治请罪。李治将手中的紫檀剑收起,别在腰间,龙行至三人面前,沉声道:“此桩事宜......罪不在你等。是我太疏忽大意了,才让神族钻了空子。受困数日,想来日食之祭应当要结束了......”
“谢陛下隆恩!臣下来日定当以命相报!”
三人如获大赦,纷纷叩首拜谢。只不过,令他们疑惑不已的是......李治说,被神族钻了空子,难道此事和福泽人族的神族有所牵连吗?他们也不敢多问,生怕触及到自己不该触及的秘事,徒增因果,反倒会遭致牵连。
“三位无需多礼,起身便是!”李治安抚三位王者后,走到田驭面前,继续道:“田叔,还请解除这阴相空间,皇城外说不定已经发生了什么变故,也许还需要三位平息。”
田驭重重点头,而后演化出阴阳图,将阴相逆转为阳相,阴相空间顿时破解。四人重新回到阴冷的地宫之中。李清瑶在地宫中昏迷数日,眉眼之间都挂上了一层淡淡的寒霜。
爱女心切,李治闪身到她的身旁,扶着后背将其搂起,源源不断地把法力因子注入她的体内。李清瑶修炼神文之道,体魄比李清道都要弱上几线,眉头微蹙,脸色稍有好转,却未有苏醒过来的迹象,显然中寒毒不轻。
李治把李清瑶横抱而起,交到田驭怀中,低沉道:“田叔,阿瑶就暂时交付给你了。这孩子体质太差,继续待在这里恐怕有性命之危,你带她到太医那里。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让她恢复原状,不能留下病根!”
李清瑶也是田驭看着长大的,他早就将她当作自己的亲孙女看待了。加上此番祸端有自己的一份,田驭心中也并不好受。他轻轻接过李清瑶,震声道:“陛下您放心,臣下就算拼上自己的老命,也务必会将小阿瑶恢复如初!”
答复完毕后,田驭将李清瑶搭在肩上,双手撕裂空间,钻入其中后消失不见。
好在武则天在离开时没有关闭地宫的大门,也省得李治再经周折。他深吸一口气,转而朝着地宫外走去。无论皇城内发生何事,他都只能接受。墨子谦和霍以轩更是不敢出一言以复,生怕得罪了天皇,和他隔了一段距离,紧随其后。
踏出地宫之外,眼前的场景让两人瞠目结舌。两位王者也是身经百战,战过的魔王也有接近十位,却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黑色的天穹之上,一位身躯擎天的魔尊竟将高高在上的神明生生击碎,魔焰将天幕都染成了紫黑色。
这位魔尊虽然爆发出的气息只有次王之上,甚至不如王级,却让远远观战的他们都心惊胆颤,完全不敢挪动分毫。他施展的秘法更是毫无花哨,霸道地挥动那盏魔刃,将人族无人通晓的领域都轻而易举地斩灭。
他们暗暗揣度,倘若自己参战,恐怕不到十息就会被斩灭陨落,这无关境界高低,只是与生俱来的直觉。
为何如此强横的魔尊会出现在人界?为何神族会大打出手?天上的那座神台又是何物?一连串的疑惑出现在他们的心头。这场战斗并未持续多久,几乎在转瞬间,那位魔尊遥望了一眼太阳的方向便消失无踪,日食也终于结束。
霍以轩久练棋技,早已练就了波澜不惊的心态,却在此时被震惊得无以复加。他咽了口口水,颤声道:“神明陨落在人界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态......那个魔尊又是从何而来?我们人族......当真能挡得住魔族的侵蚀吗?”
“魔......”李治却比身后的两者要平静很多,好像对帝符的出现有所预料一般。趁帝符消失的那道空间裂缝还未完全消失,李治也不解释,便御剑而行朝着裂缝疾驰而去,头也不回道:“你等固守皇城,启动防御法阵!有任何异动都回禀李清道!”
虽然不明现在的情况,两人还是抱拳道:“谨遵陛下之意!愿陛下武运昌隆!大胜而归!”
迷蒙的血雨打湿了李治的衣襟,和他身上的血水融在一起。看着这漫天的血雨和愁云,不知为何,李治的心里也不由得升起了感伤的情绪。
就在空间裂缝快要闭合之前,他将紫檀剑抽离,斩出自己领会的最强剑意。紫色的剑风携带着霸道无匹的拟化魔气,瞬间把空间裂缝撕裂出一人高的通道。李治趁势追入其中,循着飘落在空间乱流中的残余气息,追寻那尊消失的魔。
“既然你敢现身,看来,地宫石碑的碑文所言不虚......”
......
就在李清道一筹莫展之时,墨子谦和霍以轩的到来非但没有让他感到丝毫安心,反倒将他的怒火瞬间引燃。
平日里,李清道对暗中守护皇城的三位王级高手崇敬有加,将他们视为人族的守护神。只是,皇城大乱,神族暴动,魔族霍乱,这三位王者却仍旧不见其踪。李信的死更是压垮他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清道眼圈通红,紧紧地抓住霍以轩的衣领,嘶吼道:“霍叔,墨叔,方才日食之祭的祸乱......难道你们都熟视无睹吗?仅仅真神级的魏都王为了人族而死,你们这些王级又躲在哪里?给我一个解释!”
霍以轩就这样任凭他揪着自己的领口,抿着嘴唇一言不发,默默接受着李清道的质问。墨子谦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直视李清道的目光。他们心中有愧,明明是人族最后的底牌,却如此轻易地被操控,险些让人皇都几经死境。
“你们说话啊!难道都哑巴了吗?还是说,要我跪下来求你们,你们才能说话?”李清道几乎歇斯底里,嗓子都喑哑了几分。他无力地跪倒在地上,用指甲在地上抠出几道鲜红的刻痕,啜泣道:“都是我......太弱了,什么都守护不了......”
“阿道......”瘫软在木椅上的李清曜唇齿微动,却也做不了什么。他在战斗中身负重伤,现在就连稍动弹一下都会经脉生疼,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陷入无限的自责中。
“如果眼泪和无能的咆哮就能击溃魔族,那人族也不会在魔族的阴霾之下延续数千年了......给我站起来!堂堂人皇继承者,跪在地上成何体统?”清冷的声音携带着不可质疑的威势从天后殿外传来,令殿内的人们心神都为之一振。
墨子谦和霍以轩相视一眼,顿时便做出了决定,将自身的气势提升到极致,神色肃穆,挡在李清道的面前。他们本就心存愧意,更是承下了人皇的嘱托,无论来人何等实力,都必须保护好李清道,不容有半分闪失。
“铛铛铛——”三枚鹰爪镖被墨子谦抛出,将沿途的空间都切裂,扎到来者的足前,溅起阵阵灰尘。只不过,这些鹰爪镖丝毫没有阻挡住来人的步伐,青年完全没有做出防备之色,面前浮动的电光瞬间将灰尘击散。
霍以轩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枚棋子,震声道:“好大的胆子,不仅敢擅自闯入皇宫重地,还敢对皇子大言不惭,其罪当诛!倘若立刻止步,罪赦九族!”
“呵呵,就算让你诛我九族,你是要逆着黄泉到洪荒吗?”
懿脸上颇为不忿,显然没有将拦路的两位王级放在眼里。他左臂的金龙咆哮一声,朗朗晴空再次被阴云覆盖,金色的雷霆在皇城的上空酝酿不止。一轮扁平的黑日顿时出现在懿的身下,瞬间扩大,将殿内的所有人覆盖在内。
令众人胆寒的事情发生了,所有人都无法催动分毫法力因子,宛如被封印在体内一般。懿信都没有正视两位王级强者分毫,径直走到李清道面前,一把将其从地上拉起来,淡然道:“我为光明神座下,电象使,懿。”
光明神......是传说中的那位神明吗?万象使,又是何方神圣?李清道的脑子顿时被庞大的信息量冲击得转不过来。他从小也一直将光明神当作人族的传说来看待,没成想今日竟然真的有人和他说......光明神真实存在。
墨子谦两人更是呆立在原地不敢动弹,背后冷汗直冒。就在脚下的黑日扩散开来的一息内,他们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竟然离自己这般近。那诡异的黑色和幽暗的荒芜,几乎瞬间将他们与法力因子之间的联系阻断。
没有了法力因子便无法催动任何秘术,此时的王级也只能任人宰割罢了。倘若懿真的对他们怀有杀心,恐怕在三息之内他们就足以在幽冥入口飘荡好几次了。
阿离的头发......怎么变成这般模样?待李清道注意到懿身后的那位少女,心跳骤然慢下一拍。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公孙离,虽然自诩李信的好兄弟,在最攸关的时刻非但没有伸出援手,反倒让李信黯然神伤,独自面对恐怖的神族来使......
“李清道皇子,还请你......帮帮我们。”公孙离的声音依旧清脆,却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温暖和俏皮,与先前判若两人。她继续道:“李信的魂与血还没有完全磨灭,倘若能够汇集足够的信仰念力,他就还有复生的机会。”
看到李清道不可思议的神情,公孙离将怀中的皆诛剑递给他,轻声道:“这把剑便是最后的希望,也是我们现在最后的手段。如果王族都无法汇集足够的信仰念力,恐怕......人族就要永远背负这份罪孽活下去了。”
轻拭着斑斑血迹的皆诛剑,李清道眼前又湿润起来。当初在丹之秘境的一幕幕不断在他的脑海中浮现,这把剑也是在他的见证之下成型。那时少年力压群雄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如今回首望去,竟连一抔尘土都不剩了。
抚摸着这把剑,仿佛还能感受到少年最后的余温。他不舍地将皆诛剑交还给公孙离,咬牙道:“阿离,我......有罪......无论需要王族做什么,你尽管提便是。只要能让李信复生,我都在所不惜!”
“无论什么都行吗?”懿轻挑了下眉毛,不屑道:“即便是要你的命都可以?”
就在这时,铺散在殿内的黑日终于收拢,不复封印之能。墨子谦两人心中的愧疚终于冲淡了恐惧,强行凝聚起法力因子,一前一后挡在李清道身前,低沉道:“即便你是光明神座下,也有些过了!我们的命可以交给你,他可是人皇继承者!”
“嘁,我还以为你们连荒芜黑日都应付不来,看来还是有些胆识的嘛。”懿收起轻佻的笑意,淡然道:“就算要你们两个的命,也无济于事。现在需要的是,你们王族在人界的声望......你们还记得圣羽王凝聚而出的那枚沙漏吗?”
“他收集那些念力,一方面是为了让人族都背负罪孽,击溃李信的心理防线;另一方面,他会将那些念力全然吸收,用以凝聚升华神魄,冲击皇境。”
“只不过始料未及的是,符的出现让他的计划毁于一旦......符重现世间,也是一大祸端,不过你等无需在意,交由万象使追查处理即可。现在的他,似乎极其虚弱......”
原来,那个魔尊的名字......叫符吗?李清道踌躇道:“那......王族的声望又有何用?仅靠声望,又如何凝聚信仰念力呢?”
“这个简单,神族怎么做的,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懿指着公孙离怀中的皆诛剑,继续道:“世人被神族蒙蔽,连洪荒之史都无从留存。如今的你们也只是存活在神族为你们编制的虚构故事中,而这......和久远前的王族应该脱不了干系。”
“如今,王族只要编织出一个与神族论调截然相反的故事,并且让世人信服即可。在这个故事中,让李信作为挽‘人界’于水火之中的神明。这般一来,信仰念力的汇集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懿的话让两位王级强者云里雾里,可李清道却已经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他知道神族在暗中做了手脚,却不曾想其篡改了人族对历史的认知,顿时脊背发凉。
历任两年人皇继承者之位,让李清道也成熟了不少。他先是沉思片刻,而后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主意,尽管可能会影响到自己今后的地位......但是如今的身份便是李信承让给自己的,这样做......就当是将这份人情归还了吧......
“我明白了,此桩事宜便交由我来处理吧。”李清道转身走向公孙离,轻声道:“不过,我需要皆诛剑作为聚集信仰念力的器物。还有,既然信仰念力能重铸魂体,那么......李信残余的魂又在何处?当真有留存下来吗?”
“这......”
懿脸上也露出几分为难之色,李清道的疑虑便是目前最大的问题。尽管他们有办法汇集念力,却也无从下手。倘若那个和李信魂体相连的人迟迟不出现,残存在剑身内的残魂便会永久封存,无法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