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请勿阅读 7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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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虚弱的女孩,要如何抱住一阵猛烈的暴风呢?

雁殊紧紧靠在潘麟背后,圈住他精瘦的身躯,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表哥呀……阿麟……不要恨自己……”

“我需要你……你要好好的才可以……”

“不开心的事情,都过去了……”

“没有人怪你……阿麟没有做错任何事……”

“我可怜的表哥呀……我最好的阿麟呀……”

雁殊轻柔的声音,像晚风的呢喃。

潘麟慢慢地平静下来。

泥黄色的地面上,两人被日光拉长的影子,就那么不分彼此地缠结在一起。

潘麟出神地望着那两个扭曲的影子。

他……好羡慕自己的影子啊。

树枝从手里掉落在地上的一瞬间。

雁殊也松开了双手。

她如释重负地,疲惫地微笑着。

来到潘麟面前。

“你手臂上好多划痕,会痛吧……”

“先回去,我帮你擦点药,怎么样?”

潘麟摇头,“不痛的。”

雁殊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抚在一道破皮的伤痕上。

“怎么会不痛呢?”

“好啦,听我的。”

“先给你涂点药,然后再讨论正事。走——”

雁殊像牵一个小朋友那样,牵着潘麟的手,回到自己房间。

盛夏午后的阳光,灿烂地照进她的房间。

进屋后,潘麟首先看到的,是许一笑带来的水果篮。

他立刻意识到许一笑的用心。

他盯着穿进落地窗的那片灼目的光亮。

更用力地抓住雁殊的手,不肯松开。

雁殊想了想,拉上了窗帘。

房间里变得昏暗,潘麟的精神才松懈些许。

“表哥,你坐这里吧。”

雁殊让他坐在宽大的沙发上,转身去拿药盒。

一低头,摊开手掌,就看到掌心斑驳的血痕。

潘麟戳破了自己的掌心,牵她的手的时候,血液混着手心的汗,沾在了她的手上。

雁殊皱起眉,回到潘麟身边。

他的手掌心都流血了,被树枝抽打得更重的身上,不知会有怎样的伤痕。

“表哥,你起来。”

潘麟听话地站了起来。

雁殊问:“身上疼吗?”

潘麟摇头:“不疼。”

雁殊才不信他说的。

“换件上衣吧,都脏了。我去你房间拿一件干净的过来。”

潘麟说:“我自己回去换。”

雁殊用命令的语气说:“不行,你得待在这里,等会我还有重要的事跟你讨论呢。”

潘麟垂下眼,说:“好。”

雁殊洗干净手,去潘麟的房间找了件长袖回来。

免得他手臂上那些吓人的痕迹被爸妈和保姆看到,让他被动接受他们异样的目光。

她又用凉水浸湿毛巾,来到潘麟面前。

“手给我。”

她用哄小孩打针的语气说道。

潘麟忸怩了好一会儿,才交出自己的手。

他那钢琴家一般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掌心却被指甲戳开了血淋淋的裂口。

亲眼看到这样的画面,雁殊还是有些不适,低着头闭上眼。

潘麟喉咙里泛起一阵酸涩。

无措地,难堪地收回手。

“我……自己来。”

雁殊立刻睁开眼,捏住他的手腕。

抱歉地说:“我不是嫌弃你……真的没有……我只是……”

“我知道。小雁对我很好。”潘麟内疚地说,“其实你不该对我这么好的。”

“我们是一家人,我当然要对你好啦。”

潘麟的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声音变得很低很低。

“我……不想和小雁做一家人。”

“不想跟小雁是亲人。”

“很讨厌……很讨厌这种关系。”

雁殊的微笑僵在脸上,不解地看着他。

“表哥,你在说什么……我……很让你讨厌吗?”

潘麟抬起比黑夜更深沉的双眼。

压抑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抬起手,食指指背摩挲着她的脸颊。

雁殊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抵触。

眉心微蹙,却没有像对许一笑那样,态度坚决地跟潘麟保持距离。

她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

然而,下一秒。

潘麟却低下头,欺身凑到她面前。

温热的呼吸扑到她脸上。

他的唇就要触及她的。

雁殊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后退两步。

她惊恐地、不可置信地盯着潘麟。

脑海中突然出现系统曾经对他的评价——

变态。

她的后脊一下子渗出一层冷汗。

想要迅速远离这个畸形的家伙。

想要抛出接二连三的问题。

还想要破口大骂。

可她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他。

她看到了那双深邃眼眸里,寒冰一般化不开的痛苦。

潘麟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自嘲地摇了摇头。

“小雁一定觉得我很讨厌吧。”

“所以我说,你不该对我好的。”

说完,他感到自己成了一具被吸干灵魂的行尸走肉。

整个人迅速地枯败下来。

麻木地朝屋外走去。

“表哥……”

雁殊艰难地喊住他。

他像是什么也听不见。

继续慢慢地、无意识地走着。

雁殊小步跑到他面前,张开双手,拦住他。

“先……先擦完药。”

“刚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之前,应该是我的问题……”

“大概是我做了什么事,让你误解。”

“让你产生一些,偏离正常轨道的感情。”

“我……我以后会注意的。”

“都是我的错。”

“你千万……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我们是一家人。”

“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

“我们应该……应该互相理解,互相关心。”

“像其他家庭的兄弟姐妹一样。”

“我……我给你擦药。”

雁殊不敢正视潘麟。

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

潘麟红着双眼,问。

“你知道一个人在黑夜里行走,最害怕什么吗?”

雁殊感到胸口被压了一块巨石。“什么?”

“最害怕光。”

雁殊听见自己说:“怎么会呢?”

“因为,看到过光的人,就再也无法忍受黑暗的。”

“可是,光是抓不住的。”

潘麟的嗓音变得很淡漠。

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雁殊做了两个深呼吸,不管不顾地拉着他,回到沙发旁。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会把你当成亲人。”

“很重要的亲人。”

“我说过要帮你擦药,就不会让你这么回去。”

她拿起冰凉的湿毛巾,抓起潘麟的手,仔细地擦拭起来。

白毛巾很快就脏了。

冲洗干净后,回到他面前。

不带感情地说:“还有身上,如果出血了,必须尽快消毒。”

潘麟脸上没有表情,听话地脱掉上衣。

没有一丝赘肉的,甚至有些干瘪的身体上,果然有十多道深浅不一的,交错的红印和淤青。

另外,还有两道血肉模糊的裂口。

雁殊看得不忍,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说什么。

潘麟感受着她的手在自己身上游移。

明明是极其轻柔的触碰。

然而,每一寸被碰到的皮肤上,都会有种被利刃割开的,实质性的痛楚。

他把手放到嘴边。

指背上,还残留着她脸颊的余温。

他像个出现戒断反应的病人,神经质地咬住手指。

口腔里绽开腥甜的滋味。

他想起那个乌云密布的早晨,她在自己掌心放了一颗糖,为他哼唱《甜甜的》。

后来轰隆隆的雷声和瓢泼的大雨把他们困在露台的同一把伞下,她笑着说他们是一起经历风雨的战友。

他贪婪地吮吸着混有她气息的血液。

不知道这样算不算,亲吻过她的脸颊?

雁殊总算在他后背的伤痕上抹好药。

来到他面前,居然看到,他正咬着自己的手臂。

她还看到,他的手指上有一圈牙印,其中门牙对应的位置,破开一个口子,被凝结的血覆盖。

真是变态。

她心想。

却只能柔声地哄道:“别咬了。别折磨自己。”

潘麟固执地咬着自己的手。

为什么那天晚上被敲碎骨头的不是自己,而是糯米呢?

能在死后,被她亲手安葬,也比现在这样,幸福太多。

雁殊的耐心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她举起自己的手臂,放到他面前。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想发泄的话,就发泄到我头上好了。”

“不要折磨自己。”

“你这么对自己,只会增加我的愧疚。”

“到头来,你还是在折磨我。”

“我宁愿你咬死我。”

“或者,那天我手术醒来的时候,你就该掐死我。”

潘麟陌生地望着她。

神情淡漠地握住她的手腕,放到嘴边。

用力地咬了下去。

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的面庞。

雁殊一声不吭地任他咬着。

无论他咬得多重,眉头都不皱一下。

两人就那么无声地对峙着。

潘麟追究不舍得。

松开她的手。

望着她手腕上,被自己咬出来的深深的牙印。

心脏好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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