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麟很少关注网上的舆论。
尤其是《深渊之火》上映后。
一想到雁殊的模样会被那么多人看到。
还要被无数陌生人审视评点。
他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可这两天，耳机里传来的絮絮叨叨的对话，总是跟网上那些舆论有关。
他终于还是下载了几个社交软件。
直接搜索关键字“潘雁殊”。
广场上最前排的帖子，是一个拥有千万粉丝的影视大v发布的短视频。
“短短六分钟，交代了一个不幸女孩短暂的一生。后劲十足，我看完一小时都缓不过来……这就是鬼才导演彭子舒的魅力吧！这名小演员也很绝，怪不得#司沛说潘雁殊就是真正的李小菲#”
潘麟点开这条视频。
雁殊所饰演的李小菲，肤色被抹得很深，戴着假发头套，脸上画满雀斑，下巴还有一颗痣。
穿着高中校服，看起来却像二十多岁的青年。
她独自在破败的房间里，就着灯光学习。
一个高大又邋遢的男人，抬着她醉酒的父亲回来。
把醉汉安顿好后，他走进李小菲的房间。
反手锁上门，眼里满是轻佻与猥琐，一步步走向她。
画面黑了一下，然后是满地凌乱的衣物。
男人一边系腰带一边走出房间。
门后，李小菲瑟缩在被子里。
表情木讷的脸上，滑落一滴泪。
看到这里，潘麟暂停了视频。
尽管知道是演出来的。
他还是无法忍受。
看到她落泪，实在是太揪心了。
他伸出手指，按在屏幕上，她脸庞的位置。
只有隔着屏幕的时候，他才敢伸出手，为她拭去泪水。
过了一会，他继续播放那个视频。
不可否认，导演很会讲故事。
连潘麟也很好奇，李小菲会经历什么样的人生。
画面一转，李小菲收到高考录取通知书，开心地抱在怀里。
李父跟那个邋遢男人一起回到家，无视她手里的通知书，让她滚回房间。
他赌债累累，很需要钱。
腆着脸，求邋遢男人借他一点。
男人喝着酒，漫不经心地说。
你家小菲的眼睛，可真是漂亮啊。
李父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囫囵地说，要去外头抽会烟。
他走后，男人捏扁啤酒瓶，走进李小菲的房间。
屋后传来沉闷而混乱的声音。
画面转到一个晴天。
李小菲独自提着行囊。
来到陌生的城市，开始大学生活。
每晚室友在宿舍，刷剧打游戏的时候。
她却在餐厅里端盘子，赚取生活费。
那个少言寡语的厨师，看她的眼神，总是暧昧又危险。
这天晚上餐厅打烊后。
厨师把一盒加了很多料的炒饭塞给她。
说她瘦得都没人形了，夜宵加个餐。
她回避着他的注视，接过盒饭就匆忙走了。
路上，又碰到那个带给她无数噩梦的男人。
他挡在她面前，吸了一口烟，吐在她脸上。
拇指按住她下巴的那颗痣，轻轻摩挲着，眼里闪着肮脏的光。
见她露出厌恶的神情，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
接着把她拽进自己的车里。
盒饭掉在地上，散了一地。
厨师看着远去的轿车，双手握紧拳头。
再后来，李父和邋遢男人来餐厅闹事，害李小菲丢了工作。
她哭丧着脸回到宿舍。
室友见到她，却像见了瘟神般躲开。
她这才知道。
自己感染艾滋的病历单，被晒到了校园论坛。
学校食堂，她举着餐盘。
走到哪里，人群就退到哪里。
没人愿意跟她同桌用餐。
只有蓝沁，穿着一袭白裙，在她对面坐下。
看到她只点了最便宜的素菜。
用自己的筷子，把盘里的排骨分给她。
李小菲低垂着眼。
很轻地说了声谢谢。
往嘴里塞米饭，慢慢地咀嚼。
脸上慢慢滑落两行泪，掉在米饭上。
她的表情仍然木讷，继续吃着。
潘麟再次按下暂停键。
歪着头回忆。
雁殊在自己面前哭的样子。
总是没有声音，让人难以察觉。
突然有点明白过来，“潘雁殊就是真正的李小菲”，是什么意思。
视频继续播放着。
校园歌手大赛。
李小菲走上台的一瞬间，听到嘘声一片。
伴奏响起，她深吸一口气。
唱得走了调，却仍然唱得投入。
一曲结束，无人鼓掌，气氛尴尬到极点。
李小菲的视线穿过人群，遥望一袭白裙的蓝沁。
这个美丽善良的女孩，让她认识到这个世界的美好。
她发自肺腑地感激她，祝福她。
走下台后，碰到了那个厨师。
厨师一路追问她跟邋遢男人的关系。
追问她为什么要对身边的人视而不见，去跟那种男人鬼混。
她红着眼眶大吼，让他离自己远点。
回到宿舍，翻出抽屉里瓶瓶罐罐的药，一粒接着一粒往嘴里倒。
平静而又疯狂。
药瓶空了，她拨通父亲的电话，听他在电话那头不耐烦地骂了几句，含笑闭上了双眼。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潘麟也有点缓不过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