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领着县太爷一行人到沐家小院时,沐晓夏正在给菜地拔草。
养了鱼的空间泉水浇菜地,菜苗长得倒是贼快,同样的杂草长得也快。
望着青翠欲滴的嫩草,沐晓夏又生出了要上山逮兔子来养的念头。
兔子吃草,她吃兔子,自产自销,多好!
“夏夏,这是县太爷,这是朝廷派遣下来助清河县抗旱的李大人。”村长战战兢兢的介绍,一时私心,惹了县太爷不快,这会儿他不敢乱说一个字。
沐晓夏放下手上的活计,规规矩矩的行礼:“见过县太爷和各位大人。”
“免礼!”王县令淡淡道。
沐晓夏云英独居,县太爷为了避嫌,来的人除了李大人一行必要人员外,村长夫人也来了,还领了几个做事干净利落的妇人来帮忙。
村长招呼大伙儿入座,妇人们自发的进屋倒水招待客人。
刚一落座,李大人就迫不及待的问:“沐姑娘,此次冒昧打忧,最主要是想问问山上的那处水源你是如何找到的?”
“听苏村长说,那处原本是个小水潭子,潭水早就干涸,上山寻水源的人多次经过,都不知道那里会有水,你是怎么确定那下面会有水的呢?”
“回大人的话,找水源这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完整。”
沐晓夏恭恭敬敬的回答,然后拿出了一张草纸。
“昨儿个听民女的三叔说,大人们可能会光临咱们村寻问水源的事情,民女就将师太所教誊写了手札,请大人过目!”
十八岁之前,她是在爷爷的果园长大,爷爷也将她当成了果园的继承人,教了她很多东西。
后来,国家开放二胎,妈妈一举得男,她的能力就成了他们的忌惮,于是更改了她的高考志愿。
她以为,她曾学过的那些东西随着高考志愿被改,一切都成了过去式。
可是,当真正回忆起来,那些或是炎炎烈日、或是皎皎月下,那个身形一年比一年佝偻的老者随口一句的常识,早就刻在了记忆最深处:
寻找水源,一看植被,二看地势。
两山夹一沟,沟岩有水流。
两沟夹一嘴,下面有泉水。
河漫滩上卵石多,地下潜水似暗河。
……
木匠用来画图或是做记号用的炭笔,写出来的字并不优美、秀气,但也不会让人认不出来。
手札最先呈到在场官职最高的王县令手上,王县令是文官,虽然科举时有作过关于防洪抗旱之类的文章,但却是没有出身工部专职这方面的李大人擅长。
于是,王县令只是略略扫过一眼,就将手札递给了李大人。
“李大人,这是您的专长,您请。”
李大人接过手札,只一眼,就让他激动的涨红了脸:
“好,好,好,都是经验之谈,智慧之结晶啊!”
“师太能有此见解,本官却未能得见上一面,是本官终身之憾事啊!”
李大人握着手札,捶胸顿足,仪态尽失。
在场众人数蚂蚁的数蚂蚁,望天的望天。
当官人的事,平头百姓少掺和!
王县令出言安慰了几句,李大人才收起情绪,朝着尼姑庵方向深作一揖,才公事公办道:“沐姑娘,你与师太相处时间最长,受过她老人家教导最多,此次前往各村寻找水源,你可否愿意同行?”
众人一惊,夏丫头这要是去了,那意义可就大不一样了!
想想看,一群官差衙役里出现一个平头百姓跟着走村蹿山,人家提起来,就会说那个丫头是苏家坳的,县太爷都亲自请她来给大伙儿寻水源哩。
要是她人不去,人们谈起这事,可能只会道一句:水月师太的手札被县太爷、李大人得到了,然后照着手札找,就找到了水源。
要是遇到一个贪功的,月水师太可能都要被除名了。
毕竟,苏家坳地处偏僻,最近的村子离这里都要走上三两个时辰。
有心想瞒,谁又敢传出去呢?
想到一处去的人都眼巴巴的望着沐晓夏,就差按下她的头,替她应下了。
跟着众人一起来的苏晓冬,却是目眦尽裂:他娘说的不错,这就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要是她早点将这手札交给他,他何至于在县太爷跟前失了颜面?
此刻的苏晓冬完全忘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从他想要揽功劳开始的。
众人各有心思,沐晓夏却是大大方方行了一礼,道:“李大人,民女见识浅薄,偶得师太几句良言,才侥幸寻得水源解苏家坳燃眉之急,已是天大幸事。”
“大人见多识广,又有师太手札在手,民女再跟着去,帮不上忙不说,反倒成了累赘。”
沐晓夏不肯去,李大人略一思索,也就不再强求,将那张草纸小心翼翼的收进怀中,才随着一行人离开沐家小院。
官差衙役都离开了,小院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一妇人道:“二狗子娘,你掐掐我,看我是不是在做梦?县太爷竟然喝了我亲自端的水,这要是说出去,十里八村谁会相信啊?”
二狗子娘接话,道:“我也像在做梦一样,现在手脚还是软的,我倒的水被那个李大人喝了,听说他还是京城来的,没准儿人家还是见过皇上的哩!见过皇上的人啊,竟然会喝我倒的水?”
平头百姓,除非犯了事,不然这一辈子怕是都见不上县太爷,更别提还亲自给县太爷端茶倒水了。
一时间,妇人们热情洋溢,就好像迷妹迷弟面见高冷爱豆,高冷爱豆挨个儿和她们握手拥抱一样不真实。
突然,二狗子娘道:“夏夏,那个李大人邀你一块儿去帮忙寻找水源,你咋就不去?”
“是啊,是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哩,要是我家三柱子,我拿大棒子打都要打他去。”
沐晓夏还未回答,就听村长夫人啐道:“你也说了那是三柱子,夏夏一个女儿家,跟着一堆大老爷们走山蹿村,好说不好听!”
对啊,初云国的民风再开放,男女再无大防,女子再能顶门立户,可要是和一堆大老爷们混在一起,还是会惹人闲话。
这个道理,年过五旬的村妇都知道。
可上辈子的她却忽视了。
为了谈生意,她和一帮掌柜账房混在一起。
需要她时,她是初云国的富商,名动京都。
不需要她了,她就“品德败坏,不堪为妇,是为不耻”,血溅断头台!
所以,这辈子,她不会给任何人、任何一个强加污名在她身上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