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缸里的黄鳝长得很快,不过十来天的工夫,大头针一样的黄鳝苗就长成了筷子头大小,吃起东西来也是一天比一天厉害。
黄鳝这玩意儿是杂食性鱼类,什么小鱼、小虾、虫子、青蛙都是它们捕食的对象。
但苏家坳旱了那么久,自然没有这些东西给它们吃。
沐晓夏便将不能吃的野猪淋巴肉、兔子内脏之类的东西剁碎了喂给它们,
没想到丢进去多少,它们就能吃下多少。
吃得多,长得也快,旧水缸就容不下它们了。
看到黄鳝们隐约有相互残食的迹象,沐晓夏心疼的直抽抽,六条能炒出两大碗呢,都是肉啊。
想将黄鳝苗放进水池子里去,可也不是长久之计,随着黄鳝苗越长越大,不大的水池子也会容不下它们。
想了想,沐晓夏终于想出一个办法,沿着院子挖一圈水沟,将院子改造成类似曲水流觞的园林景观。
把水沟和水池子连接,利用沐大伯最先做出来的那个迷你版筒车,还能让水池子里的水循环流动,死水变活水。
院子的面积够大,一圈儿宽三十厘米左右的水沟挖出来,倒也不显的拥挤。
安顿好了黄鳝苗,就见沐红霞一脸既喜又忧的神色走了进来。
“小姑,咋啦?”沐晓夏好奇的问道。
“夏夏,小姑找你拿个主意,你看这事成不成?”沐红霞正色道,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她这个娘家侄女看起来不像个勤快的,但真有事了,找她准没错。
“你沐二伯替豆腐作坊拉了单大买卖,你说我是接还是不接?”
原来沐树林通过当捕快的沐树仁,结识了镇上客悦楼的东家。
那东家本是看在沐树仁的面子上,意思意思让沐树林每天送点豆腐卤肉过去。
本以为是个面子情,没想到那豆腐卤肉竟然在商贾平民的食客中火了,尤其是卤猪耳朵和卤猪下水,几乎成了必点的下酒菜。
于是,客悦楼的东家重视起来,亲自找上沐树林谈这笔生意,让他每天往客悦楼送二十斤豆腐二十斤卤猪耳朵猪下水和十斤卤肉。
而且还答应白纸黑字签下契约,长期供应。
“这可是笔大买卖哩,要是接下来,每天就能多出差不多一两银子的进账。”沐红霞感慨道。
“那小姑顾虑啥?”
“我……我是怕太招眼。要是接下这单买卖,作坊里咱母子三人肯定是干不过来,到时候肯定要请人来帮工。”
“本来豆腐作坊这人来人往的就招了一些人的眼,要是再请帮工……”
沐晓夏听不下去了,她这个小姑啥都好,人勤快、肯吃苦、性子也好,就是行事有点瞻前顾后。
想搞大事,又很在意别人的眼光。
“小姑,既然你觉得自己一个人操持豆腐作坊招人眼,怕惹闲话,那你就没想过找人和你一起分担吗?”
“一个包子一个人吃不完,可以切成两块两个人吃,切成四块四个人分啊!”
见沐红霞蹙着眉,一脸不赞同,那意思好像在说自家东西咋能分给别人呢?
略一思索,沐晓夏也摸清了她的心思,她以前都是在地里刨食,最多养点鸡种点菜,去镇上卖卖鸡蛋卖卖菜。
面朝黄土背朝天捯饬出来的东西,那自然是要分毫必究。
可真正想将买卖做大做强赚大钱,一个人是干不成事的。
于是,沐晓夏细细解释道:“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豆腐作坊一天你能净赚一两多的银子,要是拉一个人进来,这一两多的银子就要分一半出去?”
沐红霞点头,哪怕加上沐树林那单买卖赚的银钱,她也是亏的。
“那你就没有想过,有人合伙后,能给你省去多少麻烦?”
沐红霞瞪大了眼。
沐晓夏点头,“比如,和沐二伯合伙,那时三爷爷肯定会站在你们这边,到时候你还怕惹人眼吗?”
不是说现在的沐族长不好,而是沐晓夏永远相信这么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苏家坳闹旱灾那会儿,全村齐心协力挖沟开渠,村长是公平公正的吧?
可是一旦涉及到苏氏族人的利益,他的心就偏了,比如苏晓冬想揽功劳,苏桂花抢筒车图纸,村长的所做所为明显站在他们那边。
要是能拉沐族长的儿子入伙,以后真要遇到大小事情,难道他还能冷眼旁观?他一个小小的宗族族长管不了,他还有个当捕快的三儿子呢。
捕快虽然不是个官,但吓吓一些地痞无赖还是够了。
“而且,哪怕不接沐二伯的这单卖买,豆腐作坊也该请人了。”沐晓夏意味深长的说道。
“为啥?现在有了牛,要是不接那单买卖,我们母子仨人刚好能忙得过来。”沐红霞不解道。
沐晓夏叹了一口气,道:“你就没想过表弟表妹们的将来?他们还那么小,难道你就准备将他们拘在豆腐作坊一辈子”
“逸轩表弟以前读过书,现在你条件也慢慢好起来了,为啥在让他继续去读书?”
“他说,他不是读书的料,不喜欢读书。”沐红霞低声道。
“你信吗?”
不喜欢读书的人会将那几本启蒙书籍翻得起了毛边?不喜欢读书的人会那么虔诚的对待笔墨纸砚?
沐红霞低下了头。
“还有大丫表妹,现在不学点谋生的本事,难不成她嫁到夫家去,还要在地里刨食?”
“我……我真……”真没想那么远。
她现在只想多赚点钱,把日子过起来。
“你啊,脑子里的那根弦崩得太紧了。”
沐晓夏也能明白沐红霞难处,她不是不在乎儿女,只是暂时还没顾及得过来。
她和离后带着一儿一女归家,以后儿子娶媳妇的彩礼,女儿嫁人的嫁妆,顾大成那个当爹的是不可能管的,所以只能都压在她身上。
可是,她们母子仨人,到现在连个正经住的地方都没有,还是在豆腐作坊搭了两张床,用木板隔开,就算两间屋子了。
因而,那些旁的事她就忽视了。
“小姑,赚银子不急于一时,先紧要的是儿女的前程。”
既然已经开了头,沐晓夏也将想说的全说了,“大丫表妹翻了年就要满十岁了,到现在还没个正经名字。”
“以前可是说是当爹的失职,现在可都是你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