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夏莲一把将人抱起。
苏柔雪立时担忧说道:“六妹妹大病初愈,今日这番惊吓,怕是又动了病气,快扶她去歇着。”
长公主也在旁边点头,“是是,老五,赶紧安排厢房,让小姑娘好生歇着,李太医呢?让他去瞧瞧!”
梁王看着软倒的美人儿,哪里有不应的,赶紧转身去安排。
很快,苏念惜被扶走。
裴洛意看了眼站在梁王身侧慢慢转着扳指满目笑意的沈默凌。
侧身,对玄影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转身离开。
“楚巍,你养的好儿子!”梁王满面怒色,指着楚元,“不仅在我府上到处撒野,还这般惊扰我的贵客!”
楚巍自知理亏,刚要赔罪。
一个侍卫忽而到了长公主身侧,低声说了几句话。
“慢着。”长公主吃惊,当即开口,“楚小将军受惊之事颇为蹊跷,老五,你莫要慌,让人去找今日赴宴宾客中身着蓝衣之人……”
旁边,周雅芙分明听到方才这侍卫提及‘大郎君’,心下一动,想去告诉沈默凌,谁知,却见他走出了宴会厅外。
她皱了皱眉,朝后退了两步,跟了出去。
……
还是方才的那间厢房内。
夏莲‘砰’地一声,将房门关上,挡住了想要一起进来的苏柔雪和苏秀清。
苏柔雪却也不恼,笑着吩咐旁边的王府丫鬟,“还需得劳烦姑娘去告知一声王爷,六妹妹此处需得太医诊治。”
丫鬟点点头,赶紧跑了。
苏柔雪看了眼空荡荡的走廊,满心痛快地笑开。
转过身,进了对面的厢房,听着里头的动静,对苏秀清说道:“待会儿,你只需将苏浩然引来,让他将苏念惜与梁王苟且一事嚷开,回去后,我就会与我舅母说,让我表哥娶你。”
苏秀清垂着眼,一副惶恐模样,点点头,给苏柔雪倒了一盏茶。
苏柔雪对她的上道很满意,接过茶抿了一口,入口一股怪异的甜腻味,她皱了皱眉,看了眼,低声道:“堂堂王府,就拿这些下等的东西糊弄人。”
说着,又喝了一口,才放下,道:“你去吧。”
苏秀清看了眼那茶盏,转身出去。
苏柔雪转身,来到梳洗台旁,对着铜镜整理了一番仪容,想到沈默凌,心下满是春潮。
——只要做成此事,她就是摄政王的人了。
苏念惜的名声她当然要毁,却不能将她交给摄政王。以她的姿色,想要勾引男人太容易了。
她要苏念惜身败名裂,如此,摄政王才不会对一个满身恶臭的烂肉动心思。
而她,也好拿捏苏念惜,获得摄政王更多的在乎。
她扶了扶鬓发,只觉浑身燥热。
不耐地扇了扇脖子,朝门口走去,心下琢磨,是否先请摄政王到此处小坐……
“砰。”
双腿一软,整个人倒在了门口。
她张口想呼救,奈何今日有谋算,她根本连个丫鬟都没带!
察觉到身体不对时,意识已然模糊。
“哐啷!”
房门忽然被打开。
苏秀清走进来,看着已然开始发作的苏柔雪,将人艰难抱起,放进了床内,用被子盖好,又放下床帐,悄声退了出去。
不过一刻钟后。
虚掩的房门再次被打开。
梁王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一眼看到放下的床帐,激动得满身肉都在颤。
“我的小美人儿……”
而对面的厢房内。
苏念惜仿佛沉沦于一片妄海之中。
周围尽是炼火,无数的贪婪之鬼,从无尽的欲壑里伸出手来,将她一点一点地往下拖拽。
她感觉自己要被烧焦了,可血肉残留于世间,灵魂抽离不去,又被那黑色的火焰,一遍遍地焚灭,重塑。
“唔。”
她难耐地抓住了身下的被褥,猛地咬破舌尖。
剧痛骤袭,叫她猝然有了短暂的清醒。
她一把抓住了碧桃拿着凉帕子的手,哑声道:“回府!”
“可郡主你……”
“先扎我的曲池穴放血,然后回府……”
苏念惜没说完,那熟悉到识海都随之颤栗的炙热再次从尾椎骨疯涌而来!
她赤着双眼,死死盯着碧桃,“快放……”
话没说完,眼前一片轰然血海。
她被彻底拖拽进去,沉沦贪婪,念壑不满,神识全是欲望。
欲望之下,是控制不住的恐惧。
前世,无数次的纠缠折磨,万念俱灰的绝望,无声无息又密不透风地充斥在这生不如死的贪享中。
她的眼角落下了泪。
无助地伸出手,想去抓住什么能救命的东西。
可。
足足十二年。
她一次又一次,抓到的,只有虚无,羞辱,与沈默凌变态扭曲的玩弄。
“阿爹,阿娘……”
颤抖的手放弃了挣扎,她慢慢地缩了回去,试图抱紧自己。
“哒。”
无助的手指,忽而被轻轻握住。
肆意喧嚣的炼海陡然寂静!
她茫然抬眼,血雾笼罩深暗半空,不知何时,忽有一道冷月萦萦而升。
高洁的清辉无声洒落。
攀缠于她周身的魑魅魍魉欲念痴嗔,全都窸窸窣窣地归于海水底下。
“啪嗒。”
有鲜血滴落床侧。
腥甜的气息散开。
碧桃捧着染血的帕子微微发颤,含泪问侧坐于榻边,正握着苏念惜光洁的小臂,自曲池穴放血之人。
“大人,我家郡主没事吧?”
裴洛意垂眸,看着那血一点点变得鲜艳,再看苏念惜汗意淋漓红如鲜果的面庞,微微垂眸,静声道:“去找王府伺候之人,去厨房要一碗醒神汤来。”顿了下,又道:“王府人多眼杂,你亲去端来。”
碧桃赶紧站起来,刚转过身,又担忧地回头,“可……”
郡主身边不能无人伺候,况且孤男寡女,若是被人撞见,岂非坏了郡主名声?
“郡主安危要紧啊,姑娘。”旁边,青影笑声道。
碧桃目光落在裴洛意身上,那通身的姿态矜贵端雅如雪,她方才听夏莲说过,这位就是先前救过郡主数回的大人,不会伤害郡主。
咬了咬牙,转身跑出去,与门外伺候的王府下人一起朝厨房赶去。
站在门口的青影瞧着坐在榻边的太子殿下,眼珠子一转,退了出去,带上房门。
“哐当。”
门内。
裴洛意垂眸,将帕子系在那还微微渗血的伤口上,缓缓放下推上去的半截青纱衣袖。
垂眸,又看那呼吸渐渐平稳的小姑娘,看她潮湿的鬓角。
倏而想起方才那涟涟流下的泪水。
千眠香之苦,他切身体会过,自知其中难压之欲。本以为这自小就娇气的小姑娘会受不住磋磨,谁知,竟会是这般痛苦之状?
他静静地看着她温软的眉眼,再次拨动腕间念珠。
“咔嗒。”
——到底受过什么样的伤害,才会委屈成这般?
又见那长睫簌簌,晶莹的泪珠再次滚落,洇入枕边。
他捏着念珠的手指顿住,片刻后,抬手,探向那潮湿的眼角。
“咔。”
握于掌心的暖玉念珠被人从另一头勾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