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娣这番说辞,菩萨听不听得到不知道,同来的村民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许家姐弟都是狠人呐,为了争夺家产,真是一丁点儿情面都不留。”
“可不是嘛,这要是许老头还活着,也得给气个倒仰。”
“许老头是有把好手艺,但他帮村里人盖房也没收谁家多少钱,去了一年到头的吃用,哪还有什么家底?”
“我也这么觉得,这姐弟俩争来争去争个毛线啊?”
“老村长不是说了嘛,按许老头所说,他那点家底,早进了许根的口袋。许根这会儿就是不想再从他兜里拿出来。”
“人在做,天在看,也不知今天这雷能不能把昧良心的人劈中……”
甭管村民们怎么交头接耳,许家姐弟的官司总得有个了断,只是谁也没想到,就在又一声响雷在空中炸裂后,许根下一秒嘴硬地认怂了。
再看观音庙殿外,疾风骤雨,来得如同电闪雷鸣般的速度。
“让你们逼逼叨叨没个完没个了,老子不跟你们计较,老子退出总行了吧?”许根说着从蒲团上起身,嘴上骂骂咧咧的就要往殿外走。
“许根,你给我站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明白再走。”老村长可不能让这些人白折腾一回,认怂也得把话撂到地上。
“老村长,既然高秋梁都发毒誓了,他占没占许家的便宜,我都放他一马,以后这事儿就不提了。我放过他,他也别来找我麻烦,就此两清。”
许根是怕高秋梁过后跟他算老头子的丧葬费,毕竟他是一分钱没花。
而村民们的份子钱,又都进了他的口袋。
“至于许娣,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咱俩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是孝子贤孙。你要是真跟我分家产,就分老头子住的那三间砖平房,一人一半,中间砌墙。”
这是许根转着肚肠想了又想,对自己损失最小的安排。
村里的房子不值钱,老头子给别人盖了一辈子房子,自己却住的还是他们小时候的老屋。
原本许老头攒下了盖新房的积蓄,只是被许根瞄到藏钱的地方后给偷走了。
钱都没了,许老头自然也就歇了盖新房的念头,那可是他省吃俭用二十年的积蓄,他哪里还有二十年再去一分一毛地从头积攒?
人一旦没了生活的盼头,心气儿也就没了,心气儿一没,精神头也就散了……
“大家伙儿都听到了吧?许根和高秋梁的官司今天就在观音庙了了。以后谁也别找谁的麻烦。高秋梁,你有意见没有?”
高秋梁能说啥?他对得起许老头,问心无愧就行。
“我没意见,只要许根能说到做到。”他给许老头送终,是尽有实无名的师徒情分,不管花多花少,都没打算跟许根掰扯。
老村长又转向许娣问道:“至于你们姐弟之间,许根说的分房的主意,许娣你认还是不认?”
许娣也知道村里的房子不值钱,尤其那老得不能再老的砖平房。不过,许根从她爹那里拿走的家底,她看是要不回来了。
与其纠缠那没有影儿的钱财,莫不如能得到什么就拿什么,有总好过没有。只要这么一想,就没什么不同意了。
许娣叹口气道:“行吧,看在我爹和老村长的面子上,我也放他一马。”
许根斜眼撇了撇嘴,心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口说无凭,立据为证吧。省得你们哪个忘性大,过两天又要反悔。”
老村长准备充足,让自家孙子拿出了纸笔,按刚才许根所说,与高秋梁之间立了一份两清不再追究过往的字据。
又将许根承诺与许娣平分房产的事做了相关书面说明,然后双方签字按手印。
等村里人自己的纠纷解决了,老村长就要说说公益丧葬费的事儿了。
“许根,李法今天也在,村里的大家伙都在这里做个证人,公益丧葬费的事儿,你以后也别去找李法的麻烦。”
“李法做的公益项目是帮助那些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让他们终老后有个入土为安的安稳,这是人间善事。”
“村里有儿有女的人家不能去占这个便宜,天理不容。如果许根你再在这事儿上较劲,那可真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老村长放完狠话,瞪着眼睛看向许根,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就问你答不答应?
许根觉得今天来这趟观音庙是赔大发了,不仅什么好处没落着,还搭进去了一半的房子。
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一起来的村民没人向着他说理。他想反对也没用。
于是,许根彻底认怂低头,此次观音庙一行,所有尘埃落定。
巫芋和宁泊原本在大殿后侧静立旁观,见事情有了结果,便先一步离开了大殿。
观音庙既然来都来了,自然要在庙里庙外游览一番。
此时,头顶的乌云散去,风停雨歇。没多一会儿,太阳竟然露了半张笑脸出来,仿佛刚刚的坏天气,又是打雷,又是下雨,全是一场恶作剧。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没想到观音庙还有这功效。”走在大殿外通往后山的石阶小路上,宁泊笑着对巫芋道。
“有些人一边说世上没有鬼神,一边又极度恐惧鬼神。所以但凡心虚且做了不可告人之事的人,都逃不开自己的胡思乱想。只要那么一联想,好端端的一个人,都会失了定力。许根就是典型的例子,所以,他怕了。”
这也是巫芋引村民来此的原因,对许根这种人尤其适用。
宁泊仰头看了眼天空,“也是风雨雷神配合,时机掌握得刚刚好。”
巫芋也仰起头来,“谁又能说这不天意呢?”
观音庙不算大,除了大殿之外,后面的屋宇多年未修缮,俨然已进不得人。
至于最后面明显有人居住的两间灰瓦房,巫芋和宁泊都止步没有继续往前。
当原路返回,从观音庙出来,只见保镖守着的面包车前,有人正商量着想搭车下山。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