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里。
颜序淮正与户部侍郎谈论去年蒲州旱灾后的赋税问题,便看见念安从门外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主人!”念安急声道,他向一旁的户部侍郎瞥了一眼,话语一顿,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说,又不好直接说出口。
户部侍郎有眼色地避到了一边。
颜序淮眉角一压,不解道:“发生什么事了?”
念安压低了声音,着急道:“刚刚暗卫传来消息,夫人的马车在燕京城外遇到了埋伏,跟去保护夫人的护卫和暗卫有四人重伤昏迷,其余的人全都死了,夫人她也……”
颜序淮的目光倏地定住了,犹如被一记响雷击在头顶,他一伸手扯住了念安的衣襟,低喝道:“她怎么了?”
念安嘴角一撇,眼泪却是滚了出来。
颜序淮的心蓦地坠到了冰窖里。
只听念安哑着声哭喊道:“夫人她也重伤昏迷了。”
池誉得到消息匆匆赶了过来,脚还没迈进政事堂的大门,就被里面丢出来的念安砸了出去。
幸亏他动作灵活向右躲了一下,正想张口骂一句,就看见颜序淮一阵风似的从里面奔了出来,只留下一道冷冽的残影。
池誉向趴在地上的念安瞥了一眼,连忙追了过去。
*
丞相府的卧房里,花轻素脖子以下被大夫裹得像个木乃伊一样,正舒服地靠坐在软枕上和233聊着天。
花轻素两条胳膊都有伤,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僵直地放在身体的两侧。
花轻素问233:“你的意思是说,我之所以这次受这么重的伤都没有死,是因为我的经验值够多?”
233哪怕知道自己没有重量,但看花轻素身上有伤,仍然不敢像平常一般放肆地趴在她身上,而是规规矩矩地坐到了一边去。
233:“233不是一开始就与宿主说过了吗,有233在,宿主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的。”
233:“宿主是被主系统选中的人,身上还背负着主系统派下的任务,任务没有完成之前,只要宿主经验值不为零,这种小伤是不会威胁到宿主的生命的。”
花轻素好奇道:“那我岂不是可以随便作死了?”
233:“233不建议宿主作死,系统能保障宿主生命安全的范围还是很小的,如果宿主作了什么大死,比如说犯了砍头之罪,那系统这边也是救不过来的。”
233:“而且,只是没有那么容易死掉而已,宿主难道不怕疼吗?”
花轻素深吸了口气,感受到自己腹部传来的剧痛后,立马打消了刚刚的想法。
提起经验值,233忍不住提醒道:“宿主,最近咱们经验值进账不多,但是出账不少,以宿主目前的经验值数量,要是再碰到类似的情况的话……”
花轻素明白233的担心,这次要不是正好遇到了萧明嫣,恐怕她和花轻舟今天都要死在黑衣少年的手里。
她的经验值经过前几次道具购买,如今只剩下区区二十点,不然这次也不会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花轻素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这次任务的经验值发了吗?”
233:“一百点经验值已到账。”
花轻素的心情瞬间美丽了几分。
她还想同233再唠两句,就看到有一个身影从门外疾步闯了进来。
花轻素侧眼看去,眸色一亮,脸上的笑还没扯出来,人已经掠到了床榻跟前。
颜序淮垂眸在她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眼,眼皮轻掀了一下,看到她的脸上,一张口,花轻素原以为他要关心两句,却听他问道:“怎么回事?”
花轻素眨了下眼,笑得没心没肺,“被人劫了,受了点伤。”
颜序淮又问她:“是谁做的?”
花轻素无奈地摇了摇头,“蒙着面呢,看不见脸。”
颜序淮沉默了,然后换花轻素问他:“这趟保护我的暗卫和护卫,还剩下几个?”
颜序淮回答道:“念安说还剩四个。”
花轻素默了默,轻声道:“这些暗卫家里……”
“都是孤儿,没有家人。”
花轻素又眨了下眼,闷声嗯了一句。
也是,倘若还有牵挂的话,断不能出来做这个。
花轻素:“萧将军手下那些人,有抓到埋伏我们的人的活口吗?”
颜序淮:“不知道。”
花轻素疑惑地看向他。
颜序淮掀起袍子坐到床头,他听念安说她出了事就从政事堂骑着快马飞奔回来,多余的事还没顾得上问他。
花轻素大概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眸色软了几分。
颜序淮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她身上缠绕的纱布,其实原本大夫包扎完伤口后,正常人都会拿衣服将纱布遮上。
但花轻素发现自己包扎完伤口后,由于伤口在表面分布的都很均匀,导致基本整个上半身都裹上了纱布,几乎没有什么露出来的地方。
加上穿衣服需要动,而她的刀口一动就疼,所以她果断放弃了穿衣服这条程序,拿被子往身上一盖就这么大大咧咧地靠着软枕坐着。
颜序淮伸手去碰,待手摸到纱布的边缘上时,又将手缩了回来。
“花二小姐可有受伤?”颜序淮忽然问道。
花轻素说道:“没有,大夫给我包扎完后给开了调养的方子,二姐姐亲自去厨房给我煎药去了。”
颜序淮嗯了一声,温声问道:“困吗?要不要躺下休息一会儿?”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还是等二姐姐的药煎好了,喝了药之后再睡吧。”
颜序淮也没反对,“那你在我肩上靠一会儿吧。”
说完他坐到花轻素旁边,轻轻将她的头拨到自己肩膀上。
花轻素其实早就坐乏了,但是躺下又起来,她又怕扯到伤口,就只好这么僵硬地坐着,现在靠到颜序淮的肩上,果然舒服了不少。
花轻素虽然有系统罩着,没有性命之忧,但她今日流了不少的血,身体还是虚弱的很。
她在颜序淮身上靠了一会儿,眼皮就跟着发沉。
颜序淮也不说话,就那么安静地敛着眸子,任由她靠着。
过了半晌,颜序淮察觉到身旁的人睡熟了,动作缓慢地起了身。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人躺下,又细心地给人掖好被角,出了卧房的门。
有丫鬟从门前路过,颜序淮将人喊住,冷声道:“花二小姐还在厨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