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费纳奇镜无声的转着。
阴雨天,窗外的山林树木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雾里。此时的英国已经进入雨季,在火车过道上穿梭的人们,每人的手臂弯处都挎着一把直挺的雨伞。
在伦敦,灰与黑、深沉与稳重似乎便是整个城市的主色调。蒸汽时代带来的雾霭下,若是身着斑斓的颜色,便会很快附着上一层淡淡的灰。
坐在床边的女子支着头,无所事事的打量着窗外,看一年几乎看不见蓝色的天空,看森林难以显现出翠绿的树叶。她的一身格调与这世界格格不入,恍若一幅黑白油画里,突然闯入的鲜丽的精灵。
她淡淡的收回目光,微微前倾身子,让目光能透过那一道狭缝,看清圆盘上旋转不停的画,那些画连贯在了一起,便是一场永不落幕的芭蕾。
将如此笨重的东西带在身边,更何况是三四十年前被淘汰的产物。大卷胶卷播放的无声电影给人们单调的生活增添了点乐趣,而单调的盘中动画也就成了时代的牺牲品。如果有谁看见,一个穿着奇妙的女子带着一个笨重的旧物坐在通往伦敦的火车上,那样必定是会收获接连打量的目光。
可是没有。
过道里人来人往,商人、小孩、乘务员……他们交谈叫卖或只是匆匆路过,谁也没有把目光投放在一旁的卡座,像是无形的玻璃将那块小天地笼罩,变成了一片与吵闹尘世隔绝的桃花源。
“各位乘客——伦敦到了——”
各个车厢的乘务员喊着。(我也布吉岛那时候有没有什么广播)
顿时,车厢嘈杂了起来。人们开始拥挤,都希望能早点下车,不论出于什么目的,都是奔赴世界著名的雾都伦敦。
女子的嘴角扬起轻巧的笑意,止住了旋转的圆盘,将整个费纳奇镜抱在怀中。
“我们也出发吧。”
她语声清丽,随即起身,朝门口拥挤的人群走去。耳边混杂着各样的声音,围绕着各式各样的人。或等待或交谈,在不知不觉间,人群就像河水被悄无声息的分出一道缝隙,让紫色的倩影从容的融入,人们又站回了原位。门开了,人们潮水般下车,离开车站,向城市的四面八方离去。
“终于到了。”
离开车站,她一手抱着费纳奇,一手从身侧的小包里拿出一个未开启过的信封。上面红色的封蜡印着简化的彼岸花。从信到达她手上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信里说了什么。于是他从加尔各答欣欣然上路了,经过长途跋涉,来到这里。当然,就算没有收到来信,她也会按照命运的指引来到这里,她所信奉的神明在虚实交界中给予了她指引。
雾中飘雨的街道依旧有不少人影走动,穿着有些单薄的女子目的地不在此处。高而厚重的祭祀鞋踩在平整石砖铺就的道路上,混合雨声像是祭司祭神舞时敲响的手鼓。
她朝郊外走去,走过平坦的街道,走近湿软的森林,泥泞的小径。在确认森林深处不会有任何一丝人气,她取下扣在腰间镂空的圆盘,上面雕刻着样式简约却充满神秘的符号——代表着眼,却是跨越时间连接空间的钥匙。
——是神借予她的部分化身,也因此此物得名为【门之匙】。
将费纳奇镜轻轻放下,女子以这封信为媒介,借用门之匙,直接打开通往目的地的“门”。
空间与时间就像一个个有序排列无极限的小屋子,每个屋子都有一个能出入的门。只是几乎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觉中按着既定的顺序依次穿过门中,无法直接跨越。而门之匙,顾名思义是打开一切门的钥匙。只要所想,便可以打开任何一处的门,到达任何一处屋子。
无风的森林里,树叶突然哗哗摇晃起来。沾湿了雨的枯草,被突然产生的风卷到空中吹向别处。风的起源便是女子手中的镂空圆盘,它真如一把钥匙,打开了通往信来处的大门。
深紫色连衣头纱被风扬起,从头纱下浅露的是明艳的火焰般的长发。瑰丽的紫色眼瞳流转着宇宙星辰的神秘。随着门进一步打开,她头上被掩饰的长角显现,以扭曲而优雅的弧度张扬地展示自己的独特。
这是她接受神的眷顾后身体产生的异变,可她并不会因为这点事情而感到恐惧或后悔。
头纱下的脸庞完整的显现,勾勒了神秘印记的脸庞是张扬明艳的美丽。
正如她一直无比喜爱的一句话:
【拥有红发的不一定是惊艳的美人,也可以是机智敏锐的女巫。】
门开了,它能自行维持一会。
“我们到啦。”仅仅只是开一个门对女子没有什么影响。她收起门之匙,弯腰抱起有些沉重的费纳奇镜,毫不犹豫的跨入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