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曼的话语如同一块碎石击落平静如镜的湖面,于众人脑海中掀起久不平息的波澜。他们的眼光包含复杂不同的思绪,最终不约而同地,望向站在人群中央的男人。
瑟维的高谈阔论趋于尾声。
魔术师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指摩挲着下颚,亢奋的余热还未完全从他眼中消退。老实说,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行径有什么不对,要说和平时对比有什么不同,顶多只是兴致勃发——毕竟他在打开宝箱后,从恐怖的监管者的指缝里逃脱了…
他想这几乎媲美一次成功的逃脱魔术表演,有些许的陶醉与飘飘然在脑海深处反复回现——
一只手毫无征兆的搭上了他的肩膀,将他从回想中拉回。
是吉尔曼。
见他神色略有带恍惚的望来,带着疑惑,吉尔曼笑了笑,手已经很有分寸的收回,浅浅背在腰后。
“瑟维·勒·罗伊先生,你生病了,还病得不轻。”
“…什么?”
罗伊愣住了。他没想到一个人毫无征兆地用触碰的方式喊了他后第一句却是:你有病。
但他也不再是容易冲动的年轻人了,压下心头下意识的恼怒,或许是愤怒冲散了困顿住头脑的混沌,他的视线清明了许多,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再次看向面前时却发现那异域的女子已然消失,目光四寻却见她已经站定至几人身边。
“你们…”
罗伊一时也拿不准他们的用意,蹙了蹙眉,停留在原地,目光将面前四人的面色尽收眼底,生出一阵古怪,最终,将夹杂询问的眼神落向站于几人中央的杰克,似乎是在等他的一个解释,或判断。
毕竟在他眼里,一个只喜欢和机械打交道的小女孩儿、一个来历不明神秘兮兮的外国女人、还有那个根本靠不住的“掉链子”——相比较下,处事不惊冷静自若的杰克更能获得他的信任。
“罗伊先生,很遗憾,吉尔曼小姐所述属实——你打开的宝箱里含有某种神经兴奋毒素,现在清醒许多的你应该能察觉到,自打开宝箱到刚才你可都处于异常的兴奋当中。”
迎着他的目光,杰克微微颔首,像是默认了吉尔曼的话语,有条不紊的叙述更能让听众的思绪随着语调平复,只是在解释时,杰克将真相稍加改动,避免罗伊得知自己被看不见的寄生虫寄生的真相后,可能会带来的更加不可控的行为。
“什么、毒素?!”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魔术师的脑海中闪烁出多起中毒后死相惨烈的传闻,瞳孔都不可避免的收缩成针状“你们…你们是在开玩笑…吧?”
皮尔森冲上去紧紧扯住他考究的外套,带着游戏里忘记更换天赋的愧疚,使劲摇晃罗伊的肩膀:“快去找夜莺!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就要完蛋了!”
他面容上的惊恐给罗伊的感觉仿佛就是自己得了回天乏术的绝症一般,看的他有点发怵。
“好了!别抓我衣服…我去就是了!”
瑟维嚷嚷一声,抬手拍开皮尔森揪住他衣肩的手,理了理褶皱,方才挪步,在众人忧虑不定的目光中跟上前头带路的黛儿女士。
————
“大家先去休息吧,下午还有游戏场次,等罗伊先生回来,想必他也恢复了。”
杰克温声开口,收回落在魔术师身上的视线。周围人在他说完后也三三两两的道别离开了。
“真是邪门儿啊…”皮尔森长叹一声,又恢复了他原本痞气的模样,吹着口哨走远,之前的焦急仿佛只是错觉。
或许是他的错觉,余光离开的那一瞬,他好似感知到有类似鱼卵、或者只是单纯的鼓包依附于罗伊的后背上,眸光凌厉再定眼一看——
…什么都没有。
“吱呀——”
厚重的推门声再次响起,杰克侧首望去,是那位才来没两天的贵族小姐薇拉·奈尔,今天她的着装精简了很多,看来有认真听取杰克的忠告。苍白的脸尚未恢复正常的血色,看起来不像是生病的缘故。
她有些仓惶的视线注意到还停留在大厅的杰克和吉尔曼,勉强的扯起一个笑容,算是打了招呼,便是匆忙的离开了,鞋跟与大理石的敲击声急促远离,显出此刻本人并不平静的内心。
“那么,我也先行离开了。”吉尔曼懒洋洋地说道。伸了个懒腰,回身走向盘旋的楼梯。
“刚才你看到了吗,罗伊身后的东西。”杰克望着她,询问的字词说出口却是肯定的话语。
“……哈,我以为你至少还需要几天才能看到那些东西。”
吉尔曼上楼的脚步停顿下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向杰克,语气颇有些意外。她走上前几步,好让手臂倚在雕花的扶手上。
“还很浅淡的污染,甚至还不具备活着的特征,就像是寄生虫一样,认准了目标就不会轻易离去,攀附着,成长着,吸髓喋血。”
吉尔曼回答的很随意,没有刻意掩盖她对遭遇此事之人的凉薄。
“你想知道是谁做的?”她将杰克整个人收入眼底,瞳孔倒映着他鲜红的眼瞳,唇角勾起弧度“你应该再回到那个,罗伊打开宝箱的地方,你和他是上一局游戏的队友,应该知道宝箱出现在哪儿。保持刚才看到污染的'感觉',再回去那里看看吧…也许会有收获。”
“我知道了。”杰克微微颔首。
他想到昨晚的宴会,吉尔曼曾从自己的包里拿出的闪亮的粉末,他知道那不是什么带来好运的东西,因为当那粉末覆盖上蛋糕,给他带来异样的诡异感觉都消失了。他本想询问吉尔曼为什么不再用那粉末驱除罗伊身上的异常,但转念一想,她并没有那样的义务。
“对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艘商船吧,那里的地下室。”
正欲离开的她突然联想到了什么,她的话语打断了杰克的思绪,他顺着话尾补充道。
“我记得。你说过那里有个失败的祭祀仪式,残余的灵魂困在那里…但是痕迹已经被你消除了,你想到了什么?”
吉尔曼眉心蹙起,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确实消除了…可他身上污染的气息,和地下室的残余几乎一模一样,”吉尔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咳,我可能,不小心放出了一位原住民…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