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冷？”
“算是吧。”
石崎信弘似笑非笑的看着藤原拓，没有任何取笑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个家伙这副害怕的样子挺有意思的。
他站了起来倒了两杯热水递给藤原拓一杯，然后笑着说道:“其实精神病患者并没有人们想的那么可怕，事实上只要找对方法，和他们相处的时候和普通人相处差不多。当然，小林诗织是个特例。”
“……”藤原拓看了石崎信弘一眼，捧起水杯抿了一口热水。
他觉得石崎信弘就是在故意吓自己，所以得喝口热水压压惊。
不过他认为自己在来之前就有了足够的心理建设，所以哪怕听到坏的消息也可以接受。
大概率是碰到过最离奇的事情，所以任何事都不会让他觉得太离奇。
藤原拓其实不喜欢循序渐进，他更喜欢直入主题，所以立马说道:“能直奔主题吗？除了小林诗织的事情我其实对其他事情不感兴趣。”
石崎信弘摊摊手:“我只是再给你做一点点心理建设，因为有关于小林诗织的事情我怕会颠覆你的认知。”
“这点你放心，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够颠覆我的认知。”藤原拓自信的说。
“是这样么。”
石崎信弘不置可否的一笑，直接步入正题说道:“我老师的精神分裂其实是他自己故意造成的，”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的看向藤原拓，发现他脸上毫无惊讶的表情终于对他刚刚的自信信了几分:“这其实很难，如果仅仅只是分裂出一个暂时的意识出来我老师应该能做到，但哪怕是精神领域的权威专家也绝对做不到一次性分裂出五个副人格这一点。因为每个人都有自我保护意识，就像是你自己挥拳朝着自己打去，哪怕你知道自己只是实验一下，潜意识里还是会做出闭眼躲避等动作。”
“除非你能将主意识和潜意识分离开来，而我的老师也是如此做的。但他无法依靠自己做到这一点，所以他只能寻求外界的帮助。”
听到这里，藤原拓杵着下巴思考道:“嗯……他一定是找另一个医生来帮他对不对？”
“不是，对于一个心理医生来说，寻求其他心理医生的帮助是不可能的事情。”石崎信弘摇头，看着藤原拓说道:“我老师的方式是寻求神的帮助。”
“神？”
这个答案让藤原拓意外了一下。
石崎信弘点头:“人一旦有了信仰，除了可以在精神上得到藉慰外同时也能得到心灵的释放，他可能需要的就是这种释放来帮助他剥离潜意识，所以我在他的日记里看到很多有关于宗教的资料。”
“他成功了吗？”藤原拓喝了一口水。
“日记本里内写，不过按照结果来看他应该是成功了。”
石崎信弘低着头弹衣服上粘上的绒毛，他似乎对这件事本身很认真，所以很久都没继续开口，似乎在等把所有绒毛弹掉后突然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藤原拓:“可是人的潜意识是已知科学都无法解释的事情，‘他’们不被规则所束缚，展现而出的是人本身的天性，这就导致以潜意识诞生的副人格，至少会有一个是比较邪恶……”
“……也算不上邪恶吧，只能说是我们人类本身的天性的体现。”
“就像是你走在路上，看到有人中了大奖会产生羡慕嫉妒的心理，心里会有一种‘假如是我中奖就好了’的念头，但因为我们生来就被世界上的条条框框的道德所约束，所以这仅仅只是一个不易察觉的念头而已，甚至你自己都不一定知道。但当这种‘念头’有一天能自主思考，甚至能有控制身体的权利，你能想象到‘它’会做出什么吗？而我从我老师的日记本里发现，他的人格中最起码有两个是邪恶人格。”
“虽然这些人格诞生之初会受主人格所束缚，但他们的那些邪恶念头就如同垃圾一样被主人格所接收，不用他们去刻意做什么，主人格长久以往会自己疯掉，到时候邪恶人格没了约束那才是厄难的开始。”
“不对吧，”藤原拓沉思着，“照你这么说的话，就算是普通人每时每刻都在接收这种‘垃圾’念头，也没人会疯啊。”
“这就是关键所在，一开始我也否定了我自己的这个猜测，直到……”石崎信弘抬起手敲着自己的额头:“因为，大脑。”
“大脑？”
“嗯，人的大脑开发度仅仅在百分之十左右，其他的都处于休眠状态，但并不是说它们没有在工作。我们日常生活中从各种渠道所接收的垃圾信息都是这些休眠的大脑在帮助我们处理，其中自然包括潜意识里发出的邪恶念头。”
石崎信弘看到藤原拓想开口，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提前解答了他的疑问:“我想告诉你的是，这种分解人格的方式，所有人格都不是共用一个大脑，他们是真正意义上拥有独立思考的人格，也就是说，人格越多，处于休眠期的大脑被占用得越多。所以当帮助我们处理垃圾信息的大脑处理不过来这些信息时，它会自动把这种垃圾信息抛给主人格去处理。”
石崎信弘的话让藤原拓的心沉到谷底，他第一次放下捧在手心里的水杯。
说到底这次就是因为小林诗织的病情两人才会坐在这里，所以石崎信弘自然不会和他讨论一个与小林诗织毫无关联的人的病情，所以他知道，小林诗织的人格分裂情况应该和石崎信弘的老师一样。
也就是说，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得多得多。
他皱着眉头问道:“有解决的办法吗？”
“没有。”
石崎信弘直接摇头，随即轻笑道:“骗你的，实际上解决办法在十年前就有人提出来了。”
“……”
啊喂！这种时候还开玩笑？
藤原拓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等我一下。”
石崎信弘站了起来走进卧室，再出来时手里抱着一个笔记本电脑，他坐下后摆弄了几下便将电脑调转方向推给藤原拓。
“你最好做好心里准备。”
“心理准备？”
接过电脑的同时藤原拓的心猛的一沉，难道刚刚的消息还不够坏？
他将目光落在了电脑屏幕上，发现这是一篇论文，没有任何署名，不过其中的内容让藤原拓震惊了一把，因为上面所说的正如刚刚石崎信弘说的如出一辙。
这是一篇将潜意识与主意识剥离，同时将两种意识分化出不同人格，再以这种方式去开发人的大脑。
疯子，写这篇论文的人绝对是一个疯子。
“很震撼对吧？我看到的时候也被吓了一大跳，如今科学都对大脑这个神秘的领域一无所知，却有人在十年前写出了这篇将大脑开发到百分之百的论文，而且是从理论上来说似乎可行的论文。”
石崎信弘抬头看着天花板，脸上挂着的是崇拜，可同样露出了惊惧，对未知的惊惧，“所以我费劲心思去找有关于这篇论文的信息，因为像这种天才的想法不可能不被人所熟知才对，最后我发现，因为这篇论文而死去的不止我老师一个人，有好几个专家因为进行尝试早在十年前就死去了，所以这篇论文才被尘封了起来。”
藤原拓深吸一口气，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直视着石崎信弘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是说，有人在小林诗织身上做这种实验？”
“你怎么会这么想？不过我虽然没这个意思，但这种可能性的确很大，不过你先把论文看完吧，更震撼的还在后面呢。”石崎信弘语气突然变得轻松不上，让藤原拓本来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一些。
藤原拓不明白，还有什么比小林诗织被人做实验这点更让他感到震撼和愤怒的？他刚刚心里甚至已经生出了杀意，发誓一定要把那人找出来挫骨扬灰再踩上几脚才能解气。
自闭诗织多可怜啊，就连穿的都是小时候的衣服，那副衣不蔽体可怜兮兮蹲在角落里的模样，让人看到都会感觉揪心，竟有人狠的下心来伤害她？
一想到小林诗织曾经遭受了怎样的过往，他心里的怒气值就不停的攀升。
那人死定了！
藤原拓心中发狠了一阵，随后目光继续落在屏幕上，他刚刚刚好看到‘信息处理’的解决办法上。
此人给出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制作一个垃圾桶，就像是开门需要钥匙一样，丢垃圾不得需要一个垃圾桶？朴实无华的想法却让人找不出哪里不对，甚至还生出‘对啊’的荒诞想法。
垃圾桶……
藤原拓莫名的想到自闭诗织和不良诗织两个，以他那颗聪慧的大脑立马得出一个结论，自闭诗织一定是那个垃圾桶，因为她太可怜了，可怜到有时候他都不希望她出来，就让她躲在其他人格后面某个阴暗角落就好，因为这样的确会让她感到心安。
也就是说，不良诗织是主人格了？
这一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制造一个垃圾桶’这一点完全配不上石崎信弘说的震撼，正当他继续看下去时发现论文没了。
不是结束了，而是后面的内容似乎被人抹去了一样。
他不由看向石崎信弘:“后面的呢？”
“后面没有了，这就是这篇论文的完整版本，”石崎信弘一脸遗憾的摇头，随即笑着问道，“怎么样，看完后有什么感受？”
“谈不上更震撼。”藤原拓摇头。
石崎信弘明白他是在回应自己先前的话，不由似笑非笑道:“我刚刚其实说了，有人在小林诗织身上做实验可能性最大，但这只是正常思维而已，照我看来，这种可能性反而是最小的。”
“什么意思？”藤原拓一愣。
“如果我告诉你，最大的可能是，在小林诗织身上做实验的人就是她自己呢？”石崎信弘笑眯眯的问:“怎么样？这下子是不是感到震撼了？”
“理由。”藤原拓挑了挑眉。
“……你的接受能力还真强。”
本想看藤原拓瞪大眼睛震惊样子的石崎信弘有些无趣的摇头，然后说道:“不论是多么厉害的人，也许可以在别人身上能创造出多个扭曲人格，但绝对不可能在别人身上创造出像小林诗织这种正常多人格根本不可能，这也是那些死去的人坚持在自己身上做实验的原因。”
“所以你得出小林诗织是自己在自己身上做实验？”藤原拓严肃的看着他，“我有必要提醒你，以前小林美奈跟我说过不良诗织是几年前才出现的，虽然是几年她没说清楚，但由此可得出，小林诗织的人格分裂时间还要更早，五年前？六年前？甚至可以追溯到这篇论文发出的十年前，那时候的小林诗织才八岁，你觉得一个八岁的女孩可能吗？”
“思路是对的，但世界上就是存在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天才，”石崎信弘摇头道:“最起码我觉得我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藤原拓眉头一皱:“你就这么肯？”
“我不光可以肯定这一点，我甚至可以肯定，那篇论文就是她本人写的，”石崎信弘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就是在说一个事实一样的平静，“还记得我们以前猜测不良诗织和自闭诗织谁才是主人格这点吗？我现在还可以肯定答案，她们两个，绝对都不是主人格！”
疯了吧？
藤原拓第一个念头就是不信，她们都不是主人格那谁是！
“开玩笑吧？她们不是那谁是？”藤原拓下意识的问。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然嘞？”石崎信弘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藤原拓，“我对小林诗织的了解仅限于你的讲述，我连她人都没有见过我怎么知道？这就得看你的判断了。”
说到这里，石崎信弘停顿了一下，提醒道:“你发现没有？小林诗织的每个人格都有一个比较擅长或者喜爱的点，比如小林千夏剑道很厉害，小林美奈爱赌博之类的，她们都是主人格使用这种方式所创造出来的，同样也是这些兴趣爱好成为她们的依托而存活，如果你想知道谁是主人格，就得从这方面入手。”
“……”
藤原拓突然莫名其妙的想到那个‘小林什么’，不对，毒舌算不算一个兴趣爱好？好像……算？
可是除掉她，其他出现的人格也没有满足这个条件的，自闭诗织和不良诗织又是作为垃圾桶的存在，那么只能是其他没有出现过的人格？
看着石崎信弘一脸好奇的目光，他无奈的摊摊手:“好吧，我其实也不太确定。”
“是还没出现吗？”
“也不是，有一个人格有点像，但又不太像，我不太确定。”
“我建议你直接去问她，毕竟知道了主人格是谁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直接问？”藤原拓懵了。
“不然呢？别把事情想得太复杂。”
“……”
藤原拓不是把事情想复杂，而是‘小林什么’的话他也不太信啊，而且问她名字她从来都不……
等等！
藤原拓突然有些肯定，‘小林什么’是主人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