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从舞台传下来，响破了天际。
齐珩站在身侧，她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柑橘茉莉香，是他还给自己的衣服，那种相同的味道。
“郑叙秋，你要不去唱一首呗？你这么有才能别浪费了啊。”
顾亦安故意把音量放大，起哄。
周边的人群听见，也跟着起哄。
郑叙秋有音乐才能，歌唱的好听，乐器也是玩的溜，人尽皆知。
郑叙秋冷冷的瞪着始作俑者顾亦安，对周围张狂的起哄也无动于衷。
程思念被这氛围带动，淡淡的笑着。
她的笑柔和又温柔，像一缕不真实的幻境，落入他眼底。
他鬼使神差的拨开人群，长腿一挎，站在了台上，台下观众激烈鼓掌，渲染着气氛。
“不是不唱么？”
许澳妍凑在她耳边。
程思念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顾亦安鼓掌欢呼的最大声，谁站在他旁边谁遭殃。
“吵么？”
齐珩也笑，淡声在她耳边问道。
程思念不知道他指什么，露出一丝疑惑，他看着她，勾着唇角，下巴轻扬，指向顾亦安。
站在顾亦安身边的许澳妍已经退避三舍，耳朵太遭殃。
“师兄也是下来看他们唱歌的？”
程思念知道，他不爱热闹。
“被顾亦安拉下来的，他说我太闲了，不习惯，要给我找点事情做。”
他三言两语就透露着学生会的停职是有利于他休息的，侧面打消程思念的愧疚心理。
台上郑叙秋露出了头，光撒在他身上，像整个人在发光。
他抱着吉他，长指一拨一勾，由他创作的音乐环绕在大众耳畔。
话筒近在唇边，他打开嗓子，配合着手中吉他弹唱。
他功底强，就像是天赋异禀，老天爷赏给他的一双耀眼翅膀。
台下安静，大部分都有情趣，开启手机闪光灯，扭动着身躯，举在手中挥舞。
程思念默默的，小心的，侧过脸颊看身边的他。
他淡笑望着台上，似乎这样的郑叙秋也会让他感觉欣慰与骄傲。
他的眼睛像有魔力一般，吸引着她再也移不动视线。
他笑着，她也情不自禁露出淡笑。
晚风吹动发丝，抵挡不住她炙热的视线。
郑叙秋站的高，他的目光总是会看向那个方向。
映入眼帘的，是她深情款款，又小心翼翼的看着齐珩，她的笑容携带着看不尽的欢喜，幸福，满足。
即使俩人没有对视，只是她单方面看他，那一幕，也异常滚烫，灼伤了他的眼眸。
自从顾亦安对他说，程思念喜欢齐珩，他注意过她，的确，她看他的目光，的确不清白。
她看自己，完全不是这样。
他演唱的歌渐入佳境，成为了他们俩的唯美伴奏。
一曲终，掌声热烈的响起，她才从自己的思绪里脱离出来，跟着鼓掌。
郑叙秋久久看着她，纠正呼吸，闭上眼，像在心里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手握话筒，低沉磁性的嗓音从音箱处传出：
“在这里，我想趁这个机会，当着大家的面，说一件事。”
台下面面相觑，肆无忌惮的议论起来。
“这小子想干嘛？”
顾亦安也一脸要吃瓜的模样。
程思念迎上他的目光，怔然。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是不是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了，他又要当面羞辱她？
他深深吐了一口气，目光坚定起来：
“我要向某个人道歉，在这里。”
台下一片哗然，东张西望的寻找起这个人。
程思念瞪着双眼，不可思议。
顾亦安飙了一句脏话，也被他搞的这一出惊住。
他走到齐珩旁边，吐槽：
“他是不是练什么功走火入魔，神智不清了？”
郑叙秋这人闷骚低调，又好面子，让他私底下道个歉都死活不愿意，竟然神不知鬼不觉搞这么大阵仗？
顾亦安觉得，他太突破了平常的自己，不是疯了，就是被夺舍了。
“我，在不清楚事情真相前，随意下定论，伤害了这个人。”
他顿了顿，目光放在程思念身上一动不动：
“在这里，当着你们的面，我郑重的，跟她说声，对不起。”
他微微弯下腰，形式做的到位。
说完，他走下台，手揣进兜里，当作无事发生，留给众人一个潇洒背影。
知情的人都看向程思念，她也无暇顾及。
看着郑叙秋离去的背影，她心里五味杂陈。
“可以啊，这小子出息了，这一出太男人了。”
顾亦安替所有人感叹，接着跟许澳妍说了几句话，追上郑叙秋的背影扬长而去。
“早点回宿舍，天气凉，你们小心着凉。”
齐珩贴心，弯下眉眼关照两个女生一句，许澳妍眯着眼睛，甜甜的说了句：
“谢谢齐师兄～”
然后推程思念。
等程思念回应，他才安心往那俩人消失的身影处走去。
“他这么跟你道歉，你什么感觉？”
许澳妍挽起她的胳膊，半个身子都亲昵的靠在她身上。
郑叙秋刚刚那一出，她竟然觉得有些浪漫。
“我…..”
程思念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盯着齐珩的背影消失在视野。
“算他有担当。”
——
宿舍内，犹豫半晌，她打开郑叙秋的微信，针对于那巴掌，她正式认真的道歉。
那边没回。
她手写了道歉信，封好，第二天一早，她早早的去教室蹲点。
教室没人，她找到郑叙秋一直坐的位置，将信封放进去。
她有些心虚，有些害怕被人抓住，像品行不端的贼。
她也想当面跟他道歉，可又怕到他跟前就怂了。
毕竟前前后后，打了人家两巴掌……
刚想抽身而退，便被早早来到的郑叙秋逮个正着：
“鬼鬼祟祟的要干嘛？”
她吓得身体猛然一缩，脸都白了。
这人怎么偏偏这时候来？平时也没那么早啊？
“我……”
她扭扭捏捏，不知该从何说起。
郑叙秋的眼睛往座位一瞟，又看她：
“你往里面塞什么了？”
程思念咬唇懊恼，果然，这人看到了，太尴尬…..
她被他盯的无可奈何，只能如实交代：
“道….道歉信。”
郑叙秋笑的荒唐：
“道歉信？”
他止不住笑意，又看座位：
“你也太老土了吧？这年头谁还写道歉信？”
“我….我给你发了微信，你没回。”
她声音软绵绵的，似裹在了棉花糖里，略微甜腻。
“我看到了。”
她抬头小心的瞄了他一眼，哦了一声。
“你跟我道什么歉？”
他明明知道，却还要故意逗她。
程思念果然羞愤的红了脸，支支吾吾道：
“对不起….我….不该打你….”
郑叙秋虽然面子丢了，但风波平息了，他也不怎么在意了。
他故作冷淡的哦了一声，看她：
“你是真蠢还是假蠢？你就知道我一定会坐在这？”
“我….看你平时都坐在这的。”
他又忍不住扯开嘴角：
“那你平时还挺注意我的？”
她的脸比刚刚还红，像发高烧，像喝醉酒。
看她这模样，他也不逗她了，绕过她坐到了那个位置。
人逐渐来到，她也找位置坐。
郑叙秋从里面翻出信封，小心拆开。
她交代的全面，态度也诚恳，一张纸上好几个对不起。
他认真看完，封好装进口袋。
扫过一眼她的背影，心情莫名好起来。
——
齐珩不在学生会，她每次经过他的那间办公室，都忍不住停下脚步驻足。
里面空空如也，他的气息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空间都显得死气沉沉。
她走进去，耐心的清扫了下卫生。
齐珩都整理的干净，她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十二月初。
校庆赶上了圣诞节当天，校方把担子都放在了学生会这边，由于没有领导者，齐珩提前复职。
宣传部任务更重，压力也更大，基本每天从早忙到晚，讨论方案，开例会，做报告，设计理念风格，配合着所有部门的安排做汇总。
晚，九点，程思念抱着一沓方案来文艺部给他们商讨。
文艺部同样没下班，忙的焦头烂额。
她跟秦部长交接了工作，便走出来。
走廊尽头，她一眼看见齐珩两手提着两大袋饮品走过来。
她走过去，唤了一声师兄。
齐珩放慢脚步，对她笑：
“这几天你们都辛苦了，我叫了喝的，分给你们。”
程思念展开手去拿他手中的东西：
“我帮你拿。”
他巧妙避开了她的手，温和道：
“重，我拿。”
她只好笑着点点头。
这边齐珩一进文艺部，女生们便眼冒星光，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一声声娇滴滴的“谢谢会长。”不断传出。
齐珩走出来，将一杯牛奶递给她：
“你的。”
她捧在手心，是热的，融化了这寒冬升起的凉意。
时间越来越晚，部里的人陆续下班回宿舍。
程思念的工作已经做完，她却刻意留在最后。
齐珩还没离开，他离开的话会从宣传部的窗边经过。
之前的每次，他的来来往往，都成了她眼中不可或缺的一处风景，一次也没错过。
她打开手机，看着最近上映的一部部影片。
门被敲响，齐珩站在门外，朝里面看：
“怎么还没走？”
程思念做贼心虚般：
“现….现在走了。”
她是刻意留下来等他，简单的想跟他走这短暂的一段路。
她关掉电脑，收拾好东西，关灯锁门，与齐珩一同离开。
俩人一边走，一边聊了些最近的工作。
眼看马上就要分别，她放慢了脚步，紧张的捏起衣角，心脏跳动起来惹的她心慌。
“师兄…..”
她喊他时竟有些哆嗦。
齐珩只以为她冷，轻轻微笑：
“嗯？”
“你…..你周六晚上有空吗？”
她的目光只短暂的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又火速闪躲。
他明明不是大灰狼，她却怂成小白兔。
“嗯？怎么了？”
他打开手机看了看日期，今天周四。
“我….是这样的，我进学生会以来，师兄帮了我很多，也教了我很多东西，我想谢谢师兄…..”
她怕太直接，所以做铺垫，最后说目的：
“所以….我想请师兄看电影….”
她立马沉下头，不敢看他。
这是她对于齐珩，最主动的一次，感觉到整颗心，都被紧张，慌乱，害怕包裹着，行为举止都生疏的蹩脚。
这主意是顾亦安出的。
前天她与许澳妍，郑叙秋顾亦安一起吃午饭，程思念本想让他们俩帮自己出出主意，没想到顾亦安太不靠谱，把郑叙秋也拉来了，她全程社死，含蓄到底，表现出是因为特别感谢齐珩的模样，没一点私心。
顾亦安则跟她反着来，当众戳破她的私心，大张旗鼓的说一起看电影最能增进感情。
她不断瞄着郑叙秋的脸色，他把自己当透明人，全程没参与。
齐珩只思考几秒钟，对她来说却是钝刀子割肉，难受又煎熬。
“有空。”
她一颗悬着心在此刻放下，原先就已经做好了两种答案的准备，但最终得知这样的答案，还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那….师兄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
她扬起脸，嘴角拉开的弧度像张弓，箭是明亮温暖的眼神，发射给他。
“我都可以，你挑。”
程思念回到宿舍，爬上许澳妍的床，将此事告诉她。
她比她还要兴奋：
“你成功了小姐妹！”
“？”
她凑到程思念耳边：
“他也许看上你了！”
程思念耳根发烧，亲自下场辟谣：
“不会的……”
“别那么自卑嘛，要相信你自身的魅力还是很大的！”
她哪有什么魅力？面对齐珩，她永远都是自卑，站在他身边，才深刻感知到了什么是距离，什么是遥不可及….
“看恐怖片！到时候你就如惊弓之鸟，躲到他怀里。”
许澳妍开始出谋划策，程思念摇头拒绝。
“爱情片，吻戏要多，最好有激烈的床戏，你们两个单身男女，年轻气盛，干柴烈火….”
她自己倒一脸满足的陶醉起来。
程思念面红耳赤的继续摇头拒绝。
很快到了周六下午，许澳妍拉着她翘了两节课回宿舍。
她拿出自己毕生所得的化妆品和漂亮衣服，一一摆在程思念面前：
“今日我的所有衣服，都是你的战袍，希望你凯旋归来。”
程思念噗嗤一笑：
“又不是打仗。”
“情场如战场，你别掉以轻心好吧？”
接下来，程思念由她摆弄，化妆，做造型，搭衣服，全程下来，好似军训也没有这般累。
幸好她没有把自己打扮成一只花枝招展的花蝴蝶。
“perfect！”
她满意的看着面前的成果。
程思念一袭纯白丝绒长裙，乌黑长发慵懒搭在肩上，她适合淡妆，只稍微一打扮，那股子青春温婉的气质就显露出来。
程思念捏着裙子，裙子是吊带，她怕冷，硬是在里面加了件高领长袖，许澳妍又给她找了件毛衣针织外套穿在外面。
程思念按照她吩咐穿好，有些不自信：
“我这样….行吗？”
她很少这样精心打扮自己。
“简直是温婉可人小女人啊，楚楚动人的，哪个男人看了不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