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瑜市是典型的南方城市。
几场雨后。
天气开始冷了。
即使在室内，大家也都穿起了长袖长裤。
周仲鱼跟着傅子臣晨练回来，看见贾浩穿着大短袖坐在凳子上用手机打字。
明显刚刚起床，头发还乱蓬蓬的。
开门时吹进一股冷风，让他打了个冷颤。
可是他依旧看着手机屏幕傻笑，啪嗒啪嗒地打字。
晨练回来的两人也见怪不怪。
他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一个星期。
这小子恋爱了，目前正在追人家。
周仲鱼在后合上门。
来到贾浩旁边，把早点给他放桌子上。
他头也不抬边打字边道谢：“谢谢啊，鱼哥。”
周仲鱼：“人家同意了吗？”
“她拒绝我了。”
贾浩笑嘻嘻地回答他，啪嗒啪嗒的打字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周仲鱼：“……”他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贾浩。
拒绝了怎么还抱着手机聊得那么开心？
这小子不会……是个舔狗吧。
他试探着问：“人家都拒绝了还追是不是不太礼貌？”
对方刚好打完字，拿起包子准备吃，侧头看到周仲鱼的眼神。
瞬间明白被误会了。
贾浩解释道：“其实也不是拒绝，她的意思是她谈不了恋爱，没有说不喜欢我。”
说完，他咬口包子。
上星期撑伞送夏可回宿舍，在宿舍楼下分别的时候他就直接明说了喜欢。
贾浩确实不怂，他只是谨慎。
一旦确认了可以成为情侣继续进一步了解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行动起来。
对方当时的反应很耐人寻味，从不敢相信到慌乱无措。
她拒绝的原话是‘对不起，我没办法谈恋爱。’
明明是在拒绝，但丝毫感受不到厌恶的情绪。
甚至能感受到她的不敢相信和受宠若惊。
就是那种‘怎么会有人喜欢我’的感觉。
不过毕竟是拒绝了，他也没有死缠烂打，更没让对方为难。
他说没关系，让对方可以再多了解他一段时间，不用急着拒绝。
接受了对方的暂时拒绝，表明自己会继续追的意图。
贾浩对于该不该继续追，心里有自己的判断。
他的判断是，可以继续追。
况且对方都还没有明确拒绝。
在这种默认追求的前提下。
贾浩适当增加了和她聊天，还约着在食堂吃了一次饭。
让对方知道自己还在追，但又把握住分寸不让对方困扰，不至于是死缠烂打。
就这样又多相互了解了一个星期。
他也准备了一个小礼物。
是手工制作的书签，花费了不少心思，上面印有夏可喜欢的书摘。
刚刚就是一直在聊什么时候有空，约个饭。
想在吃饭的时候给她个小惊喜，把书签送给她。
然后再看看对方的意思。
周仲鱼狐疑地看着他，“你确定她不是在钓着你？”
贾浩嘴巴鼓鼓囊囊：“鱼哥，我又不是舔狗，我心里有自己的判断，而且我感觉她也对我有好感。”
周仲鱼眯眯眼：“怎么越听你描述越感觉她在钓着你。”
确实，光听这么描述的话真的很像是海王在养鱼。
贾浩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无力地辩白一下：
“鱼哥，放心我真不是舔狗，而且她没和我要任何东西，也没提什么要求。”
说完，他把包子咽下去，想起来还没洗漱，起身去洗漱台。
不一会，贾浩一边刷牙一边走过来，看眼正在充电的手机，瞧瞧对方有没有回消息。
周仲鱼好心提醒：“总之别当舔狗就好。”
贾浩：“放心鱼哥。”
周仲鱼转身回到自己座位，漫不经心问了一句：“是同级生的还是学姐啊？”
贾浩：“同级的，计科系，计算机专业的。”
周仲鱼打开电脑的手顿了一下，这不巧了吗，沈心羽也是。
计算机专业就两个班，是同一个班的可能性有50％。
他来了兴趣，打算问问名字，然后和沈心羽打听一下。
毕竟是同寝室的好兄弟，要是遇到像学姐范芷芍那样的猎手就麻烦了。
“诶，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他随口问，打开微信聊天框。
贾浩：“夏可。”
说完他傻笑了一下，“好听吧，这名字。”
周仲鱼眨眨眼，正要打字的手停住了。
他转头问傻笑着打字回消息的贾浩，“她是不是……像棉被？”
本来想问一下样貌特征，但只是寥寥几面，就军训时候见过几次，印象不深。
突然想起沈心羽对夏可的描述是‘温暖的棉被’这个还印象挺深的。
于是就问出了这样奇怪的问题。
贾浩疑惑地看向他，“什么棉被？”
没接触过的人周仲鱼实在记不住。
努力回忆样貌，无果。
他换了个说法，“我女朋友也是计算机专业的，说不定是同一个班，你问问她认不认识一个叫沈心羽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舍友提起沈心羽的名字。
贾浩一听，觉得这就是缘分啊。
如果真是同班同学的话，可聊的话题就更多了。
他在周仲鱼的说明下，打出沈心羽三个字。要发送消息的时候，他手顿住了。
……这个名字怎么越看越熟悉。
刚刚听的时候还不觉得，字打出来就很眼熟了。
稍加思索，脑海中蹦出几个关键词。
入学成绩排名第一。
女生新生代表。
沈心羽。
贾浩突然睁圆眼珠子看向周仲鱼。
“是不是那个沈心羽？！”
虽然有同名同姓的可能。
但联想到周仲鱼那逆天的学习成绩。
而且有种情侣叫学霸情侣。
连名字都对上了，越想越笃定！
他声音过大，戴着耳机的傅子臣都转头看了一眼。
贾浩抱歉地朝傅子臣点点头，回归正常音量，问，“是不是入学成绩排名第一的那个？”
“恩，就是她，我见过。”
回答他的不是周仲鱼而是傅子臣。
贾浩顺声看向他。
傅子臣继续道：“我就见过一次，在军训时候，印象挺深刻的。”
当时沈心羽捏着拳头眼底蓄泪地要打他来着。
一米九vs穿鞋勉强一米六的对决画面还历历在目。
贾浩：“啊？是不是就我还没见过。”他说着，看向一张床铺。
那是白瑜槐的床，上面空荡荡的。
忘了他说有事早就出去了。
周仲鱼明白他的意思，主动回答道：“小白也没见过。”
贾浩心里平衡了些，起码自己不是消息最闭塞的人。
重新变得激动起来。
周仲鱼眼神有些飘，他其实有些不愿意承认。
毕竟‘七百多考来北瑜大学是不是脑子不正常’这句话他还记忆犹新。
但说出句话的人已经彻底忘了这茬。
现在正说着佩服的话，说什么两人简直就是绝配，还说有机会要见见。
周仲鱼把话题拉回来，让贾浩赶紧问问。
另一边，女寝。
——我是不是也能试着谈恋爱呢？
这样的念头才出现，夏可就驱逐式地摇了摇脑袋。
身处于那样的泥沼之中。
到时候蛮不讲理父母来又吵又闹肯定会给对方造成困扰。
谈恋爱当然是要以结婚为目的啊，要是能结婚。
父母会来纠缠彩礼，以后还有可能来吵闹着要生活费，要弟弟的学费，彩礼……
到时候父母天天来闹，都不能说是困扰了。
这一切对另一方来说就是灾难，不应该承受。
夏可做不到瞒着这些去和对方交往，这是在害人。
告诉对方，自己有这样一个家庭，有随时可能会来闹的父母，对方怎么可能会同意？
没人活该和自己一起承受这些。
所以没必要跟对方说，自揭伤疤吓对方一下，然后看着对方离开。
真没必要。
身处这样的泥沼，自己根本谈不了恋爱。
自从贾浩那天表白之后，虽然她明说了自己没办法谈恋爱，但对方也表明了会继续追求。
这一个星期相处下来，她不止一次产生了‘自己是不是也能谈恋爱’的念头。
贾浩这人挺好的，举止有分寸，也很注重别人的感受，而且兴趣也合得来，如果谈恋爱的话……
夏可想到这里，看着手机屏幕，脸红了。
但只是持续了片刻她就迅速摇头驱散。
坚定想法。
不能害人。
想谈恋爱的念头，感性产生，理性压制。
今天她休息不用去兼职。
刚刚和贾浩在微信上聊了一会儿天。
互相确认了空闲时间，约好下午一起去食堂吃饭。
她同意了，上次和他一起吃饭聊聊书挺开心的。
这时。
聊天界面弹出一条消息。
欣喜地看去。
贾浩：『你认识一个叫沈心羽的女孩吗？』
夏可愣了一下，下意识转头看向小团宠的床铺。
空荡荡。
忘了她早早出去了，老师约了她谈下学期竞赛项目的事。
重新看回屏幕，打字回复。
双方交互信息。
从文字交流都能看出彼此的惊讶。
夏可惊讶于贾浩居然和小团宠男朋友是舍友。
贾浩惊讶于夏可居然和周仲鱼女朋友是舍友。
同款惊讶。
这时宁萌打着哈欠从床上下来，路过夏可时小手摸了一下她的腰。
但看到她捧着手机聊天后，立刻就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宁萌：“你是不是又在和男朋友聊天？”
夏可脸一红：“都说了不是男朋友。”
宁萌撇撇嘴，旋即又心痛得不行。
不是男朋友，还那样子聊了一个星期，都约着一起去食堂吃饭了，谁信啊。
只希望不要和小团宠的男朋友一样是人渣暴力狂。
本来刚发现端倪的时候，她和魏婷婷就盘问过。
夏可一口咬定不是男朋友。
两人本来都说把对方约出来给她把把关，避免像小团宠一样被骗。
当时小团宠又极为护食地为男朋友辩护一番……
但夏可咬定了不是谈恋爱。
魏婷婷和宁萌也只能作罢。
夏可看着手机屏幕，小团宠不在，她就和宁萌分享刚刚的惊讶消息。
宁萌听完之后，眯着眼：“你的意思是你男朋友和那个暴力狂是舍友？”
夏可点点头，然后又用力摇头，脸红一片，“不是男朋友。”
宁萌不予理会，赶紧叫醒了还在睡大觉的魏婷婷，分享情报。
魏婷婷瞬间清醒了，“你男朋友是暴力狂的舍友！”
夏可再次脸红辩解：“都说了不是男朋友。”
魏婷婷：“不是最好，最好别和他谈了，赶紧分，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姐妹一通分析，夏可无语。
都说不是男朋友，也说了没办法谈恋爱，两人怎么还那么激动。
真是的。
再说了……贾浩人挺好的。
下午，瞒着宿舍三姐妹夏可偷偷出门。
西区食堂。
贾浩等在门口。
夏可如约而至。
两人一起吃饭。
愉快地聊着最近看的书。
贾浩虽然表明了会继续追她，但是没有任何僭越的举动，言行举止都很有分寸。
他做的只是增加相处时间，让对方多了解自己一些，不会给对方造成困扰。
然后就是像现在一样，给出礼物，表示心意。
“这，是送我的吗？”夏可愣住了。
两人刚吃完饭离开食堂，在外面，贾浩给了她一个小盒子。
贾浩：“我不是说追你嘛，这是给你的礼物。”
看出对方的纠结顾虑，他赶紧补充道：“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就是自己做的小手工，不值钱，你打开看看嘛。”
夏可看看他，又看看礼物盒，再三犹豫后下意识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接过盒子。
贾浩笑着，“打开看看嘛。”
夏可很纠结，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
一套很好看的书签。
表面第一张上面有一条书摘。
是上次在图书馆时候自己指给对方看的那一段，她很喜欢的那一段。
原来他都记得。
夏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眼酸。
她抿着嘴，不敢说话。
心里很难受。
贾浩见她不说话了，以为她不喜欢，避免尴尬他主动道：“就是自己做的，不值钱，不喜欢也没关……”
“喜欢！”
夏可应激似地抬头打断了他的话。
看着眼底有些发红的少女，他呆愣了几秒。
夏可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失控了，她赶紧为自己的行为道歉：“对不起。”
然后恋恋不舍地盖上盒子，递还给对方：“对不起，我谈不了恋爱，我不能收。”
贾浩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女孩。
刚刚她那小心翼翼触碰书签的样子，让他莫名联想起高三毕业时追的学委，当初送给学委的书，被用去压泡面桶。
别的不敢确定，还需要成为情侣再进一步了解，但可以确定的是她真的很喜欢书。
这点就和当初的学委不一样。
以此为判断，就算拒绝了还是可以继续追。
他回过神来，笑着：“喜欢的话就收着吧，本来就是送你的，不值几个钱。”
几番劝说后，夏可才收下了礼物。
分别时。
她再次对他说自己谈不了恋爱。
贾浩说不着急，可以相处一段时间再多了解一些。
他表明了自己会继续追。
夏可真的要哭了，难受得不行。
她只能再次对他说自己谈不了恋爱。
没办法谈恋爱。
贾浩问她为什么谈不了。
夏可说是家庭原因。
具体情况她不可能全盘托出，她不敢，也不希望有人知道。
没人能帮得上她，这样说出去寻求帮助，还会让她成为议论对象。
这种无助感在高中时已经狠狠体验过了，不想再重复一遍。
光是对贾浩说出是家庭原因就已经耗尽了她的全部勇气。
就连亲如姐妹的舍友，她也只是提到了家里经济困难。
能对贾浩说家庭原因已经是她的极限。
然而贾浩没有多问什么。
他只是问了她一句：“那你喜不喜欢我？”
一句话把她控住了。
风儿凝噎，时间静止。
所有想说的话都被堵了回去，然后变成无声的眼泪滑落脸颊。
眼泪流下的时候，她都没意识到。
直到泪痕让脸侧发痒，夏可才慌乱地擦掉眼泪。
她没有给出回答，在连续道歉后便跑开了。
贾浩没有追去，而是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少女那仓皇的背影。
被问喜不喜欢自己后，她哭了……
夏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寝室。
好在寝室没人。
没人看到她失了魂的样子。
她坐回到座位上。
原以为路上已经把情绪都藏住。
但在看到那个贾浩送的小盒子后，她趴在桌子上，捂着嘴哭了好一会儿。
等情绪发泄完，她坚定了心。
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他了。
压下所有的情绪。
她深知自己还要对抗泥沼，不能害他。
他人很好，不应该遭遇那些灾难。
狠心地把他的微信删掉。
就此结束
……
傍晚。
陆楠从学生会文艺部离开。
抽完一支烟，把烟头按熄在垃圾桶上，转身回宿舍。
他心情很不错。
现在要回宿舍整理一下外表，今晚会是很重要的一晚。
这一个星期他更加频繁地去巧遇夏可，关系已经上升到了好朋友的程度。
最幸运的是。
对方因为兼职，时间冲突，被迫放弃参加一个可以交讲座卡的讲座。
他主动帮忙，利用学生会之便帮她交了讲座卡。
她很感谢，还说要请他吃饭。
陆楠当然没有同意，表面上说着都是小事，别和学长客气吧啦吧啦。
表面上说着别放心上都是小事，实际上各种话术pua，让她牢牢记住这是个人情，必须还。
今晚，是时候偿还了。
一切准备就绪。
今晚利用人情把她约出来，将之前埋下的所有东西都催发。
以冲动情绪为撬棍，撬动她的所有好感。操控她的底线判断，趁势要了她的身子。
这是阶段性的一步。
像她那样很保守的女生，只要得到了身子，接下来的操作会顺畅很多。
先失去身子，再失去思想，最终完全失去自我。
感情pua，要开始上高速了。
等到她完全依赖服从于自己的时候，残忍地抽身离开……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可以清晰预见。
等要了身子之后，最多再过一个星期，极致艺术品就完成了。
最后邀请观众入场，静静等待毁灭绽放。
死亡花朵会盛开在精心准备的艺术殿堂，被铭记在医院的空白墙。
光是想想，陆楠就忍不住笑起来，加快了回宿舍的步伐。
通过操控情感，夺走一条人命，他还是第一次将支配做到这种地步。
这就是极致的艺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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