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羽个子不高，但身材比例很好，腿不短。
可现在她怎么也跟不上周仲鱼。
没走几步路就被甩在身后。
要小跑一段才能重新跟到他身侧。
周仲鱼高高大大，步子迈得大些，几步就能把她甩开。
沈心羽低头耷脑地跟着，什么话都不敢说。
快步跟着，被落后，小跑跟上，再快步跟着。
循环往复。
她知道她惹周仲鱼生气了。
她仗着对方的爱逼迫对方妥协。
这是第一次，她也保证了是最后一次。
可即便如此，周仲鱼的气也不可能立刻就消。
被他牵着从公园离开，一路上他都没和她说话，也没有看她。
坐公交，转地铁。
从地铁站出来，回公寓的路上。
周仲鱼不像平时那样配合她的步子慢慢走。
沈心羽落后小半步努力跟着他，心里很难过。
在背后偷偷掉小珍珠。
回到住处，灯按亮，她在后面关上门。
周仲鱼换好鞋子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赶紧把眼泪揩掉。
“哭？”周仲鱼哼笑一声，“你有什么好哭的？沈心羽。”
沈心羽心里一紧。
突然被亲近的人很严肃地叫全名，这代表事情很严重。
“对，对不起。”她不敢看他。
周仲鱼：“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换鞋吧，别站那了。”
他随口说一句，踏着拖鞋回卧室。
在他离开后沈心羽才敢小声地哭一会儿。
她知道自己错了，她只是想帮妈妈一次。
妈妈现在很幸福，不希望她去打扰。
她以后也不可能再和妈妈见面了，今天是最后一面。
当时情况突然，容不得她多想，考虑到这个因素。
她在听周仲鱼的话和帮妈妈之间选择了后者。
事情已经发生了。
她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可即便做出了保证。
在发生矛盾时，她没有和周仲鱼站在同一阵营。
这是事实。
周仲鱼能为了她将生命抛之脑后，这是他的抉择和立场。
而她的抉择和立场是，为了帮助母亲而逼迫周仲鱼做出妥协。
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用爱去逼迫爱自己的人让步。
这是事情的本质。
沈心羽只是傻，不是蠢。
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知道周仲鱼生气的根本原因。
可是当时她被夹在两人之间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也很难受呀。
她当时都想好了。
和妈妈是最后一面。
她想要帮妈妈一次。
和周仲鱼在一起的时间还长。
她可以用余生去不断的道歉认错，去弥补。
这是她知错却执意为之的想法。
想得是挺好。
都想好要说些什么道歉了。
但现在周仲鱼在气头上，理都不想理她，压根不给她道歉的机会。
她开始心慌了。
偷摸生了一会儿自己的气，哭了一会儿后，她换好拖鞋。
将眼泪擦干净。
怯生生地移步卧室。
先扒在门边偷瞄一眼。
见他在画漫画。
犹豫片刻。
她低着脑袋慢慢走进卧室。
怕打扰到他画画，她压着步子来到他脚边，轻声跪下。
周仲鱼眼皮都没抬，看都不看她一眼。
也不说话，任由她跪着。
画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周仲鱼起身。
他语气平淡，明知故问：“跪这做什么？”
沈心羽红着眼眶，仰起脸看他，声音蔫弱，“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周仲鱼打断她的话，“你没错，你是长本事了，会仗着我对你的爱逼迫我妥协了，你做得好啊沈心羽。”
知道他是在说反话，沈心羽小嘴一瘪，拨浪鼓般地摇头否认。
“不是的……”
“让开。”
周仲鱼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冷冷说了一句，“我要出去，挡着我了。”
沈心羽心里苦得发慌，她憋着眼泪。
脚跪麻了，站起来的时候有些踉跄。
周仲鱼也不扶她，离开卧室。
沈心羽忍着发麻的双腿跟出去。
周仲鱼打开电视仰靠在沙发上。
沈心羽头低低地跪在他旁边。
她心里难受得紧，眼泪不听话。
知道他不喜欢看到眼泪，她只好尽量低着头不让他看见。
时不时用手快速擦一下。
就这样跪在他旁边掉眼泪，有故作可怜迫使对方原谅的嫌疑。
但她没有任何耍小伎俩博取同情的想法。
她只是想表达自己知道错了，想惩罚自己。
泪失禁体质，心里过于难受，眼泪根本压不住。
她不是有意要哭的。
周仲鱼不多分给她一个眼神。
拿遥控器的时候顺带抽了张纸递给她，“家里有纸，别总用手擦，不卫生。”
听到他开口说话。
沈心羽赶紧接过纸，擦擦眼泪，抬头看他。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要是气不过的话，骂我两句消消气，往死里打我都是可以的。”
周仲鱼笑了一下，没看她，“想要我打你奖励你是吧？你倒是想得美。”
听到对方不愿意打自己，沈心羽瞬间被急哭了。
哭声有些压不住，她伸出小手揪揪他的裤腿，“你不要不愿意打我，我知…知道错了……对不起……”
说着说着，努力咽下去的哭声反刍上来，变成抽噎，说话断断续续。
眼看抽噎就要转变成嚎啕大哭。
周仲鱼斜了她一眼，“还哭就闭嘴，哭够了再和我说话。”
沈心羽立刻闭紧嘴，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小手忙不迭地擦。
强忍的抽噎让她身子一颤一颤的。
缓了好一会儿，周仲鱼看她没再哭了才让她说话。
沈心羽揪着他的裤腿不松手，语气染着哭腔。
“我没想要被奖励，我很笨，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消气，所以才会想着让你打我，我知道错了。”
周仲鱼：“沈心羽，你没错，错的是我，停。”
眼看跪在地上拼命摇头的少女又要哭了，周仲鱼及时叫停。
给予警告，“你要是还敢继续哭，我今天就不会再和你讲话。”
这个威胁很有份量。
沈心羽眼里全是惶恐，抬手用力擦去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我不哭，不哭。”
缓了一会儿，她继续道：“我知道错了，你不想打我也没关系，但……不要不理我，我很害怕。”
“害怕？”周仲鱼看向她，“强迫我妥协的时候你可一点都不知道害怕。”
沈心羽仰着脑袋快速眨巴眼，企图用这种方式不让眼泪往外冒。
“我保证那是最后一次，要是下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你可以直接杀了我。”
难过上头，说话不过脑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口不择言，说了蠢话。
周仲鱼差点没忍住给她一巴掌。
他瞪着她，“沈心羽！你以后最好不要再说这种蠢话。”
沈心羽愣了一下，然后满口答应。
她连连保证，说以后再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了，让他别生气。
真是要被自己蠢哭了。
本来就惹他生气，又说了这种让他不愉快的话。
沈心羽，你真是蠢死了！
感觉都要和好了，气氛被一句蠢话降至冰点。
周仲鱼说地上凉，让她别跪了坐沙发上。
沈心羽乖乖听话照做。
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他不说话，她也不敢说话。
周仲鱼看电视，沈心羽低着脑袋坐得端正，小手在怀里揪揪，时不时偷瞄他一眼。
持续了十来分钟。
沉闷的气氛被一通电话打破。
是王晓婧的电话。
得知两人明早就要回南庆，她买了些吃的要带给大姨，让他过来拿一下。
王晓婧说她到家了才想起来，本想送过来的，但怕看到两人在做少儿不宜的事就没过来。
一如既往的风格，说正经事总要搞点颜色。
周仲鱼也习惯了，自动过滤掉颜色内容，起身就要过去。
沈心羽想到了什么，先他一步站起来，请求道：“我、我过去拿吧，可以吗…”
周仲鱼看了她一眼，重新坐回沙发，简短回答：“行。”
王晓婧就住在隔壁，沈心羽没有换鞋，穿着拖鞋出门。
她知道自己很笨，惹他生气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姐姐很聪明，也很了解他。
可以向姐姐寻求帮助……
——
——